折腾到清晨,男人才肯放人。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宁意不敢多问,撑着酸疼不已的身子回了屋。一夜忐忑无眠,在天要亮时,才撑不住合上了眼皮。刚睡没多久,便被一声凄厉的女声吵醒。“夫人求求你,不要赶我走!”
几乎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脑中睡意荡然无存。宁意浑身血液倒涌,直冲脑海。她匆匆掀了被子下床,连鞋都来不及穿,直奔院子里。乔龄已经跪在地上,死死抱着温夫人的腿,周边一片散落的行李。宁意脑子里一炸,什么也想不起来,愣愣的冲过去,去拽乔龄。“妈,妈你在干什么?”
啪——“别叫我妈!”
伴随着一记响亮的巴掌声,宁意捂着脸,去拉乔龄的手僵在了半空。乔龄被岁月侵蚀的眉眼沧桑,眼珠浑浊而布满血丝,此时正死死的瞪着她。宁意从里头清晰的看到……恨。她恨她。恨的要死。“乔宁意,你怎么能这么自私?”
乔龄咬牙切齿,字字泣血的问她。宁意只觉得手脚冰凉,颤抖着声音唤她:“妈……”“你别叫我妈!你害死了你哥哥,如今还要来害我,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初生下了你!”
乔龄尖声打断,她转身去给温夫人磕头,卑微的哀求。“夫人,不要赶我走,您罚我,怎样罚都行,您……别赶我走……”妇人跪趴在温夫人脚边,脸埋进雪地里,哭得肝肠寸断。温夫人假惺惺的叹了口气:“女大不中留,你女儿要走,我也没办法呀!你是她妈,我要是把你留下来,指不定宁意还以为是我故意不让你走呢,我可不想平白无故招人骂。”
“我不是她妈!”
乔龄突然说,她紧紧拽着温夫人的裤脚,眼泪鼻涕流了满脸。“我没有这么不听话的女儿,您让她走,从今以后,我就当从没生过她!”
“妈!”
宁意张大了双眼,喉间的低唤晃得支离破碎。她跌跌撞撞跑过去,跪在她身边,想伸手去抓她,却又瑟缩回去。她攥着衣角,小心翼翼的问:“您不要我了吗?”
“今天你踏出这座宅子的大门一步,你就再不是我乔龄的女儿!”
妇人斩钉截铁,眼底冰凉一片。雪水融进衣物,一片刺骨寒凉,宁意却觉得,这寒意不抵乔龄眸中半分。心底最深处塌陷一片,她的未来,她的梦想,都在这坍塌中,化为灰烬。良久,宁意低下头,好似被折了翅膀的小鸟。“我不走了。”
她去拉乔龄的手,紧紧的。“不走了,妈,我不走了。”
乔龄闻言眼睛一亮,她充满希冀的去看温夫人:“夫人……”后面乔龄和温夫人又说了什么,宁意没有听进去。雪色皑皑,她望向漆黑的屋檐下站着的人。男人长身鹤立,神佛一般的,置身事外。淡漠的眸底像有怜悯,又似空无一物。隔了那么远的距离,宁意清楚看到他轻轻勾起唇角,冲她露出一个最寻常不过的笑。天真冷,冷得人骨头都像结了冰,脑袋却前所未有的清醒。宁意想,她怎么会这么蠢?蠢到去求一个从来只把她当玩物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