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汽车长鸣声贯穿耳膜。宁意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停在了斑马线中央,路灯变成红灯,车水马龙,数辆汽车几乎是擦着她疾驰而过。希澈走到路另一边,听到鸣笛声猛地回头,蓝眸一阵紧缩。车身拉出无数条残影,宁意在其中时隐时现,几乎把他整颗心都吊起来。幸好红灯紧随而来,希澈三步并两步跑过来,紧紧拽着她的手腕,将人从路中央拉走。“乔……”嗡——希澈的斥责和手机震动声同时响起,宁意掏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时微微一愣。“张嫂?”
电话接通,张嫂带着哭腔的声音焦急入耳:“乔小姐,你快来医院,月亮她……”“月亮怎么了?”
宁意声音猛地拔高几度,面上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她在抢救。”
砰地一声,脑中炸开了一束白光。她什么都来不及想,拔足往回奔。希澈眉心郁结,他不知道张嫂在电话里说了什么,只知道小孩一定出事了。看了眼前面踉跄的宁意,男人抿唇,疾走几步将要打开驾驶座车门的女人拽住。“我来开。”
说罢,不等她反应,将人往后座一塞。车子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一路疾驰。原本二十分钟的车程,硬生生缩减一半。抵达医院时,宁意下车脚一崴,险些栽倒在地。希澈撑起她的胳膊,扶着她走进医院。张嫂在急救室外踱步,见到宁意,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下:“都怪我,乔小姐你骂我吧,打我都行!”
“先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为人母,孩子出事最担心的人是宁意。她竭力压下山崩地裂的冲击感,冷静询问。张嫂受她影响,情绪稍微缓和些许,抽噎着道:“吃完晚饭小月亮说胸口闷,我便想说带她出门透透气,结果路上碰上一只突然窜出来的流浪狗,月亮吓着了,喊胸口疼,不一会儿就浑身都是汗,我看不对劲就连忙叫了救护车……”宁意听得一颗心不停往下沉。月亮有先天性心脏病,这几年来几乎每年都要砸一大笔钱到医院,医生再三叮嘱,让她避免剧烈运动,也尽量不要受到惊吓,否则,一旦病发起来,情况会很糟糕。是她的失误,没有提前和张嫂打声招呼。本来以为只是出去几小时,不会出什么问题,结果抱着侥幸心理还是受到了现实重重一个耳光。宁意陷入深深自责,心口窒息的要喘不过气来。她慢慢蹲下,任由负面情绪将自己吞没。如果,如果月亮有个好歹,她要怎么办……唰——抢救室的门打开,宁意猛地站起,眼前一阵黑,唇色雪白。勉强稳住身形后,紧张的问医生:“医生,我女儿还好吗?”
“病人抢救回来了,但是这次抢救加快了心脏衰竭的速度,再不进行移植手术的话,恐怕……”医生话没说尽,宁意在听到‘抢救回来’的字眼后,支撑着身体的力气陡然泄掉。希澈视线始终落在她身上,见状快步上前,稳住女人摇摇欲坠的身体。“谢谢。”
宁意哑声道谢,勉力站直身子,在月亮推出抢救室后寸步不离的跟上去。……“你都这样盯着看快一个小时了,不困吗?”
希澈办完手续进病房,看到的还是他走时的那副画面。宁意坐在病床边,握着女孩小小的手,一动不动的望着她熟睡的小脸。她就保持这么一个姿势,一个小时未曾动过一下。“我不困。”
她涩声回。就算困也不敢合眼,生怕一个看不见,月亮便要永远离她而去。这种在外人看来是杞人忧天的得失感,大概每个做母亲的人都深有体会。光是想到孩子会走,便心痛的无法呼吸。所以她不敢动,甚至连眨眼的速度都飞快,怕得要命。“乔宁意,你这样不行。”
希澈在她身边坐下,轻轻捏了捏她的肩膀。她太绷着了,哪怕人再有韧性,也有到尽的那天。她这样不知节制的绷下去,总有一天那根弦会断。希澈的担心并不是空穴来风。一个小时前看到闻青砚和向槐进酒店,还没弄清楚,结果转头便得知月亮出事。意外接憧而至,再坚强的人都禁不住这接连的打击。现在的乔宁意,已经是走到悬崖边缘,是稍不留神便会跌入万丈深渊的极度危险。她揉了揉干涩的眼睛,声音里藏不住的疲惫。“我没事,你回去吧。”
希澈拧眉:“你这样的状态,让我怎么放心回去?”
“我真的没事。”
宁意扭头看他,语气坚持。男人抿唇沉默,到底拗不过她,留下句让她注意休息的话便出了病房。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宁意眉眼的倦色不再掩藏,她趴在床沿,仍不敢松开月亮的手,就这么坐着合上眼。很累。却根本睡不着,一闭上眼就是月亮苍白的小脸,心乱如麻。嗡——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一下,宁意没理会,谁知其又锲而不舍的接连震动好几下。带着一股莫名的火气,摸过手机滑开屏幕。三张照片毫无预兆的跳出来,拿着手机的手一抖,视线紧盯着照片上的人,眼睛阵阵刺疼。来自闻青砚的对话框,发来三张他和向槐的床照。向槐身上套着他的白衬衫,裸露在外的白皙肌肤上布满暧昧的吻痕,她面对镜头,笑的得意。身后的留白里,男人睡在酒店的大床上,赤裸着上身,薄被盖在腰际。三张照片,三个不同的角度。最后一张照片里,闻青砚是醒着的。那双极具辨识度的黑眸定定望着镜头的方向,目光好似穿透屏幕,一举击碎宁意怀揣着的侥幸。原以为,这是向槐的计谋。她把闻青砚灌醉,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拍下这几张让人误解的暧昧照片,用来攻破她的心防,让她识相的退出。她又自作多情了。男人醒着,他什么都知道,向槐拍下这些照片是他默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