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阁楼内,闻青砚闭目听着墙上的钟表又走了一圈。在静谧的空气里,那道脚步声显得格外清晰,尽管此刻正在上楼的权相东觉得自己已经相当放轻步伐了。他在房门口站定,稍作停顿,而后抬手开门。就在开门的瞬间,一道寒光从眼前闪过,权相东面色一紧,等他反应过来时,锋利的玻璃碎片已经抵在了他脖颈的大动脉上。尖锐的碎片尖在皮肤上留下一道划痕,皮表凸起,却并未流血。权相东感受着那火辣辣的滋味,喉结上下滚动着,半晌,他突然嗤笑出声:“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
身后气息不稳,想必是他身上的伤势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他的动作。但男人周身犀利冷冽的气息还是让权相东不敢小觑。“我从未说过我是讲道德的人。”
他不是好人,不需要遵循有恩必报那一套。所以,这些天的养精蓄锐,为的就是这一刻。闻青砚呼吸冷沉:“你救我的目的是什么?”
论背景,论人脉,他都暂时无法和这个人抗衡。因此,只能采取一些非常手段,以此达到一场可以和他处在天秤两端的关系谈判。权相东也很快想清楚这一点,他放弃反抗的心思,直接了当的道:“我今天去见了乔宁意。”
此话说完,他明显感受到身后的人身体在那一瞬间紧绷起来。这是一对相互救赎,也相互为弱点的男女。权相东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有些暗。“去见她做什么?”
闻青砚沉声问。“你不想知道她现在的状况吗?”
权相东比较好奇。按照正常的逻辑,他不是应该问一句‘她现在怎么样?’么?闻青砚没有回答他,而是将玻璃碎片又往他的脖颈上送了送。“现在是我在问你。”
权相东挑眉,本能要耸肩,刚动一下,尖锐的刺痛立刻让他止住了动作。“我让她帮我从乔默口中打听一些事情。”
他说着,不等闻青砚再问,主动将自己的目的说出。“我和乔默的目的都是JM集团,但我和他不一样,我也可以在得手后选择放弃。”
权相东声音缓慢:“毕竟,由始至终,我只是想夺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而在这条路上,只有JM集团有那个能力帮我实现。”
他试着去推闻青砚的手。“我们可以合作的,闻先生。”
玻璃碎片被一点点推离脖颈,权相东灵活的从闻青砚的禁锢之下闪身出去。他伸手摸了摸伤口,捻了下粘稠的血迹,啧啧道:“下手真狠。”
闻青砚目的已经达成,他扔了玻璃碎片,冷声道:“合作?你拿什么让我信你?”
权相东掏出手机,在搜索栏里打入‘权御’两个字后,点开最上面的词条,送到闻青砚面前。“这是我弟弟,是个私生子,他把我从权家挤出来,抢了本该属于我的一切。”
生在财阀家族,兄弟之间本身就如同古代的皇室,九子夺位的戏说不是胡说,而是真实存在的。权相东输在一念仁善,所以那次之后,他就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再可怜任何人,包括他自己。所以他改头换面,搭上裴南珠。他把曾经的一切都丢掉了,唯独名字没换。毕竟谁都不会将他和H国三大财阀巨头的权家准继承人联系上。他要让自己记住这份耻辱,铭刻那份血的教训。好在复仇的路上,一路杀过去,绝不心慈手软!闻青砚将手机还给他,有长达一分钟的沉默。现在的权相东和过去完全不是一张脸,单凭他的一番说辞,其实说是凭空捏造的也不是没有可能。但闻青砚有种直觉,他没说谎。这个男人眼里浓郁的想要往上爬的欲望他曾在镜子里的自己身上见到过。“你救我,是为了用我掣肘金孝利。”
事到如今,所有思绪都能串联上了。他的猜测不假,JM集团那份无主股份的确是在金孝利名下。乔默和裴南珠之所以费劲心思要把金孝利带回去,就是为的那份股权。而如今的权相东也是一样,现在呈现的局面,无疑是三足鼎立。裴南珠手里有金孝利的人,权相东手里有能让金孝利乖乖听话的把柄,那乔默呢?那个男人不可能没有后手,他一定留了一张只有他自己拿得动的底牌。是什么呢?权相东同时也在猜测,他选择让宁意去探口风,也是为了知道乔默在打什么算盘。“可惜了,本来以为直播的事可以拉裴南珠下台,但没想到她背后还有人撑腰。”
为了让裴南珠倒下,权相东做出了不少努力。老太君的事,和崔珉的死亡直播,废了两张牌,结果只换来个不痛不痒的结果,他心里多少是有些不爽的。但也没太着急,如果裴南珠这么容易被打垮,那才叫没意思。毕竟也是被媒体称作‘魔女’的女人,她的手段配得上当他的对手。“你想拉裴南珠下台,从一开始方向就选错了。”
闻青砚的声音让权相东怔忡了下。他古怪的盯着面前人,神色莫测道:“哪儿错了?”
闻青砚扫他一眼,口吻淡漠:“H国的政治很特殊,在没有确切证据的情况下,光靠舆情就想定人罪,简直是天方夜谭,你录下裴南珠对老太君见死不救的视频,但视频里没有裴南珠动手的实证,光是这一点,就输了。”
“同理,你让崔珉直播,口头控诉裴南珠的罪行,但他说的那些话在H国警方来看,完全是捕风捉影,虚无缥缈的存在,再加上裴南珠有本事直接动用上头的势力让大众闭嘴,她只出了一招,你的计划就全面崩盘了。”
“你所做的出发点都是煽动舆论,但H国恰恰最不怕的就是舆论。”
在财阀只手遮天的H国,连政治都受财阀影响的状况下,他费劲巴拉的这一出,好像真的在隔靴搔痒,对裴南珠完全造成不了半点实质性伤害。权相东咂摸出意思来,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虚心请教着。“那依你看,我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