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孩子还没有意识到宁意就在门外,稚嫩的对话还在继续。“可能也是怕妈妈担心吧。”
阳阳安抚着,小月亮似懂非懂的哦了声,像肚子里有十万个为什么似的,又换了个问题。“可是我们之前都没见过这个叔叔,他是什么人啊?”
阳阳皱起眉,想了会儿道:“应该是妈妈朋友吧。”
宁意听着,下意识开始排查起来。叔叔,意味着性别男。月亮和阳阳都没见过,说明是一张新面孔。既不是闻青砚也不是希澈,那会是谁呢?看两个孩子的态度,对方并没恶意,甚至深得孩子们的信任,否则不会帮‘他’瞒着自己。一个身影冷不丁跳入脑中,宁意顿时僵住了。会是他吗?“乔小姐,你怎么不进去?”
医生来查房,撞见站在病房前的宁意。这声招呼让屋里两个孩子一慌,两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齐刷刷看过来。宁意深吸口气走进去,一眼便看到月亮将小脸埋的低低的,一副做了错事的模样。“月亮和阳阳都有自己的小秘密了呀?”
她轻笑着,一左一右掐了掐两人的小脸。阳阳严肃着小表情:“对不起,但是我答应了叔叔,就要说到做到。”
宁意扬眉,本来沉重的心情在对上男孩凝重的小脸后顿时消散。她赞同的点头:“你说的对,那就藏着吧。”
“可是……妈妈不生气吗?”
月亮悄悄抬起头,小心翼翼的看着她。宁意故作恼怒的板起脸:“生气。”
在两个孩子手足无措的注视下,笑出声来:“但也很高兴,你们都是守信用的好孩子。”
“那……”“没关系,什么都不用说。”
宁意摸了摸月亮的脑袋,见两人双双松了口气,唇角弯起的弧度淡了些。能够绕过她和闻青砚,决定了月亮手术,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就算是她猜测的那个人,宁意觉得,以他现在的状态,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如果按照她的思路,向槐也一定就在海城。或许,从她那里入手会更接近真相。从医院出来,闻青砚的电话刚好打进来。“在哪儿?我去接你。”
“你忙完了?”
宁意问。男人实话实说道:“没有,但想跟你一起吃个饭。”
她笑了声:“我在医院,刚看完两个孩子。”
“十分钟。”
简短的通话结束,宁意在医院外头的廊亭里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等他。手上也没闲着,给秦许发信息的指尖飞快。等到交流完,发现时间已经过了不止十分钟。她抬头看了圈,没瞧见闻青砚的身影,正要打电话询问时,一辆黑色的卡宴停在不远处。闻青砚下车,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在瞧见宁意时,眉宇舒展。“怎么这么久?”
她起身走过来,自然的挽住他的手臂随口一问。没有注意到她在触碰到他手肘时,男人脸颊腮肉一紧,停顿了两三秒后才松开。“路上碰到点事,耽搁了。”
“什么事啊?”
宁意问的随性,完全是聊天的本能接话。闻青砚却沉默了一瞬,才平生道:“碰到了一个人。”
闻青砚这个名字在海城几乎是家喻户晓,商圈里也有无数人想搭他的线。虽然没有正式的召开发布会,宣布回归。但这些天他也没有刻意回避,已经有不少人见过他了。大概碰到那些人了,宁意想着,觉得挺麻烦的。与其模模糊糊,要人追上门来探虚实,不如大大方方的自己站出来,让人瞧个够。“你的新研究还要多久?”
她问。闻青砚想也不想的答:“最少也要半个月。”
太久了。宁意倒是没什么影响,但可以想见这之后闻青砚的生活会多多少麻烦。她提议道:“不如过两天就开记者发布会吧,关于新品,可以先提个概念,当作预告。”
“好。”
闻青砚眉眼含笑,她总能想出不错的主意。两人说话间,车子也抵达了餐厅。宁意去了趟洗手间,闻青砚留下点餐。直到她的脚步声走远,男人温和的眉头才一点一点皱起,拿着菜单的手也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他撸起长袖,露出的手肘处青紫一片。想起当时的情境,闻青砚抿起嘴角,眸底郁沉一片。中央商场的巨大落地显示屏上定格了一幅风景画。白沙,海滩,远处的蕉叶硕壮如同被放大了十倍,和记忆碎片里一模一样的场景。显示屏前站着个少女,金发碧眸,白色的长裙,胜雪的肌肤。她眼神哀伤极具穿透力,和半个小时前的闻青砚之间,仅仅相隔了一条马路。几乎在看到那副画面的一瞬间,他便踩下了油门,快速路口掉头,绕向对面。但就在他转弯时,少女面前停了辆商务车。有全副武装的人下车,将人拖走。车子当着他的面扬长而去,闻青砚油门轰到底去追,却差点闯红灯出事故。手臂的青紫就是紧急调转方向盘时撞在车壁上留下的。那会儿耳边车主鸣笛声此起彼伏,他却恍若未闻,心绪起伏不定,头疼的比任何时候都要剧烈。那不是幻觉,也不是梦。记忆里零星的片段是真实发生过的。那个叫吉娜的少女,海风拂面的沙滩,还有那座巍峨的像极了欧洲中世纪建筑的宫殿。刚才那惊鸿一瞥证实了虚幻如梦的记忆的真实性。闻青砚突然有些不安,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梦里他对那个名叫吉娜的少女的爱,也是真的吗?“想什么呢,叫你好几声都没反应。”
宁意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闻青砚骤然回神,他抬眸,恍惚着看着面前人。她身上柔软的温香让他留恋,他伸手,在宁意要坐下时,将人拽住,然后紧紧环住她的腰身,将脸埋在她怀中。宁意讶异地低头,察觉到他的异常,担忧道:“出什么事了?”
“让我抱抱。”
男人声音闷闷传来。良久,他又问:“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做错了事,你会原谅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