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与您说话,我叫……”“徐兢。”
黎凰笑道,“我记得你的名字。”
“是……是的,没错,我叫徐兢……”那名为徐兢的少年人一时之间竟激动得不知道手脚该作何摆放,只是整个人都因此而站得抬头挺胸起来,似乎被黎凰记住了名字这件事,实在是他人生中最为值得夸耀的成就。“走吧。”
黎凰吩咐了一声。“好!”
徐兢大声地应了一声。……花偲的眼睛一直盯着那扇后门,突然他闻到了空气之中多出来的那么一丝幽香,整个人仿佛触动了机关一样,立即从椅子上坐直了身体,一双眼也嗖地亮了起来。——那个时候的惊鸿一瞥,伴随着的正是这样的香味。那个时候,花偲正好从一处店铺中出来,正撞上了那一队刚刚来到祖州,正在寻找落脚之地的人马。那看起来就是一群毫不起眼的散修,可是只是一眼,花偲便发现了那队列之中的玄机。那些散修都在有意无意地护着正当中的那名以斗篷裹住了全身的女子,众星拱月一般,并且这种护卫完全是自发而成——不成章法,只见本能。“啧,这前呼后拥的架势,莫非是哪家的大小姐出巡?”
花偲当即来了兴趣,便缀了上去,想要看个究竟。似乎老天也愿意满足花偲的好奇心,就在他跟着那些人走过一条街的时候,有一个莽撞的修士一路狂奔,冲着那队散修便冲了过来,那些散修立即有了反应,于是一些人迎了上去想要将那莽撞修士撞开,另外一些人则护着那名女子让到了路边,双方的动作都有些大,于是一阵劲风扫过,将那女子头上的兜帽给掀了下来。场中几乎是立即安静了下来。很多人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看到了些什么,或许是那女子面颊边上飞散的发丝,或许是那女子流转的目光,或许是那女子微微发抖的睫毛,或许是那女子挺翘小巧的鼻梁……那些人只能记得自己看到了某些足以让自己一生难忘的画面,可是仔细回想一番,却又是一片模糊,似乎那一段时间之中的记忆都已经消散一空了。花偲比其他的那些人都还要好一点,虽然事后也根本想不起什么,但是至少他记住了——他看到的是自己这流连花丛的一生中,最为美貌的女子。而现在,这个女子即将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了,怎么不让花偲激动莫名?哒哒的脚步声从那门后传来,继而门被推开,先走出来的是一个毛头小子,那毛头小子看到场外的阵势,微微缩了一下脑袋,随即抬头挺胸,做出一副“我才不害怕你们”的姿态,侧身站到了一旁。然后,黎凰就这样大大方方地从那毛头小子的身后走了出来,出现在了众人面前。没有遮蔽的兜帽,没有面纱,没有那些自命绝色的女子们惯常的欲拒还迎的姿态——黎凰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大堂的中央,与方回花偲等人站成了三足鼎立之势。黎凰微微抬着头,阳光从四周通透的窗户射了下来,照在她的脸上,反射出一片朦朦光晕,使得她整个人看起来竟似是从身体内部发出光来。眉眼都以极为合适的模样存在在极为合适的位置,微微抿起的嘴唇透着些微的不悦,竟让这些围观之人的心中都升起里一丝愧疚之意,似乎自己不该出现在此地,更不该打扰眼前这位女子的清净。花偲不知何时已经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这名女子——这女子的视线横向他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脑袋似乎完全被这视线搅成了稀里哗啦浆糊般的一团,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或做些什么,甚至连自己出现在此地的目的都忘了个一干二净。方回则是僵直在了椅子上,连呼吸都因此停滞——突然之间,他只觉得自己似乎是一个不知道吃了多少年残羹冷炙之人,突然有一天终于有人在自己的脑袋上敲了一记,然后将自己带进了会仙楼,让自己看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美味佳肴,而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以前是多么的无知庸俗,坐井观天。场外之人同样也是一片死寂,甚至有人在黎凰的视线之下本能地垂下了头去——似乎自己这种人,多看这女子一眼,都是玷污。唯一表现好一些的或许就是那船长与他的手下们,可就算如此,也依然有人直着眼睛,看得痴了。“不知诸位来此,所为何事。”
黎凰环顾一周之后,朗声问道,带着软软的尾音,如春风一样吹进了众人的耳朵,总算是唤回了一些人神智。而另外一些人,只觉得这声音仿佛一杯酝酿多年的神仙倒,飘散着让人迷醉的香味,诱使他们将其一口喝干,继而烧得他们的脑子里一片山崩地裂。“在下花偲。”
花偲总算是回神的那些人当中一个,此刻收起了手中的折扇,对着黎凰抱拳,躬身,“在下来此并无它意,只是想与姑娘结识一番。”
“是么?”
黎凰微微颔首,“小女子黎凰,见过花偲道友。”
“那么,这一位道友来此,又是为了什么呢?”
黎凰的视线转向了方回,语气里微微有些冷意,似乎是知道了方回之前放出的话,并且为此感到不悦。方回顿时尴尬了起来,看起来忠厚老实的一张脸竟是硬生生地涨成了黑红之色,额角亦有冷汗冒出,半晌,方才记起自己似乎不该在黎凰面前继续这样放肆地坐在椅子上,于是连忙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对着黎凰拱手一礼。方回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是他的脑子显然还未清爽,于是憋了半天,结结巴巴竟是一句:“在下……在下方回,在下来此并无它意,只是想与姑娘结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