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满心积蓄恨意,眼前总不经意间浮现的她那苦命的孩子的身影。牙关咬得响,静静待到那害她的黑手出现。九爷捎话回来,那纸包内的药果然是当归。从捡回的倒去污水沟中的药渣发现大量的当归。当归无毒大补,但是若是当归用量加倍,那药效适得其反,会引起落红不止,淋漓不断,落下病根儿,或伤及性命。漪澜听罢,忽觉一阵凉风袭来,穿透了心,直寒到骨子里。难怪她的病一日沉似一日,这些人好是歹毒。晚间,一阵脚步声,冰绡回来,对她说:“小姐,人已擒获,捆在厢房了。”
漪澜起身,抚一把乱发,想她此刻憔悴容颜,但是眸光中的恨意该是如同喷火一般。渐渐秋凉,漪澜早早的怀抱了暖手炉,悠悠地行至厢房,隋嬷嬷早在外面守候。进到房里,地上一个人如被捆得如粽子一般,蠕动了身子,一见她来,将头深埋了躲藏。漪澜立在她面前,冷冷地,递个眼色给隋嬷嬷,她吩咐人提了那丫鬟起身,抬起她下颌,看到一张尖尖暗淡瓜子脸,披头散发,嘴里填堵着,呜呜的无法发声。漪澜吩咐隋嬷嬷:“去,擒猫来。”
冰绡听罢一凛,见菱儿一脸诧异地望着她,便厉声替她继续吩咐:“没听到八奶奶的吩咐吗?再去拿几根棒子来。听说府里的规矩,对付那些手脚不干净的,偷偷摸摸的,就用这下作的刑罚,这猫刑还是六姨太教会我们的。”
众人不无骇然,那丫鬟也目露惊色。猫刑,令人听来无不胆寒,漪澜如今听闻所见最残酷的刑罚,莫过于此。婆子们领命下去,漪澜冷然对她:“菱儿,你可是同我有仇?”
菱儿目光回避她不看。凄厉的猫叫声阵阵传来,悚然惊心。隋嬷嬷一脸肃穆带了两名婆子守住门口,只待漪澜一声令下。菱儿口中的帕子揪出,她周身寒战瞪了漪澜,目光里满是惊恐,她有畏惧,便有心虚。漪澜想,此刻她若不狠,怕便难以吓出菱儿这丫头的真话。“我有耐心,猫可没有耐心。”
漪澜说,思忖着如何三言两语便审出她的话,到底这幕后是和何人指示?漪澜又说,“便是我肯饶你,老爷必是不肯。那日老爷如何千刀万剐对付那对我起祸心的匪首,当众剜眼挖心,你是见到的。更何况,那匪首并不曾伤害我……”冷冷一笑,漪澜便要让她知道厉害,她在老爷心中的位置,想这丫鬟自然能明白轻重。菱儿果然一愣,旋即冷眼斜睨她说:“谢漪澜,你个贱人,你不得好死!”
菱儿红红的双眼,眸光狠狠滴,一口吐沫啐出,猛然挣扎起身如兽狂般怒视大骂:“菱儿受四姨奶奶的大恩,无以为报,如今恨不得将你这个贱人扒骨食肉!贱货,狐狸精!”
菱儿猛然如冲出牢笼的野兽窜身直扑而来,歇斯底里地,目光喷火,幸而菱儿被束缚着,才扑来就一头栽下,幸而离漪澜不远处倒下,被婆子们七手八脚地按住在地上。漪澜静静地立在那里冷眼旁观,打量着脚下尘埃中的她。看一眼隋嬷嬷,隋嬷嬷替她训斥她说:“四姨太死,是她罪有应得,同我们奶奶什么干系?”
菱儿咬牙切齿,似要扑来吞噬漪澜一般咬牙切齿嚷道:“是你,就是你蛊惑老爷,狐媚子功夫,妒忌我们奶奶,老爷才要将四姨奶奶沉塘。逼死了她!”
说罢纵声大哭,不停哭骂,那言语不停地恶毒诅咒着。只漪澜心里忽然一静,这丫头果然如此侠义?漪澜压住满腔怒气堆出冷冷的笑:“好个忠心报主的奴才!既是你有这番胆量,就该在老爷下令将四姨太沉猪笼时冒死血荐才是。如何眼睁睁看你主子死了,才鬼鬼祟祟做些鸡鸣狗盗见不得人的勾当!”
漪澜立在那里,任风鼓起我的裙摆,似风中摇曳不定的纸灯笼,她唇角渐渐扯起一些旗开得胜的笑,笑意渐渐散开,脚下的冰冷直透薄衫。竟然想不到这丫鬟如此刁钻,她是为了四姨太复仇?自当打个替天行道的大旗,自己便奈何她不得。漪澜打量她提醒:“菱儿,曾听人言。菱儿是名孝女,卖身入府,不过为赡养家中花甲之年多病的老母和十岁的幼弟。若是她们得知你做出这蝇营狗苟的勾当……”菱儿恐怖的目光凝成一条线,仿佛漪澜一语如剑戳痛了她的痛处,菱儿挣扎了起身对漪澜歇斯底里般叫嚷:“谢漪澜,你不许伤我娘和弟弟!”
菱儿气急败坏地挣扎着欲扑向漪澜,面如纸色,声音发抖。旋即化作悲声,叫骂不停,但言语中都是为四姨太喊冤。菱儿哭了,能哭便好,说明她还有怕。人若有牵挂,必有畏惧,漪澜不怕她不如实招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