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蒹葭在一旁大哭失声,再不顾了一切,吵闹的周围人都无法继续看下去,好奇的目光齐刷刷投来。可是致深走了,又有谁还会去理会她?七姨太冷笑道:“老爷不在,她哭给谁看呀?”
曹蒹葭哭了一阵子自觉无趣,赌气的起身离去。七姨太说:“这洋人的马戏也便是如此,几只猴子有什么好看的,八妹,随我回去看民间的猴戏,要比这个大快人心呢。”
咏芰不容分说拉住漪澜的手就向外去。自漪澜知道咏芰的身份后,就对她格外的提防。七姨太咏芰似乎来无影,去无踪,既然知道漪澜是太后的亲信,却在回府后待漪澜格外的亲热,总在处处帮她。或许咏芰是真心厌恶斗曹蒹葭的猖狂张扬,或许是她天生古道热肠,漪澜却不得不防。咏芰扯住漪澜的手就向外去,并没有登车,而是拐去一个夹道,那后面是一处洋人临时搭起的更衣室。漪澜看到了曹蒹葭的乳娘和丫鬟立在门口,紧张地向内张望,忽然哗的一盆污水泼出,恰淋了丫鬟一头一脸,小丫鬟一身水淋淋狼狈的哭泣声。漪澜无奈摇头,却被七姨太一把扯进旁边的夹道,七拐八绕的,来到后面一排平房。忽然间漪澜听到一个女人的惊呼声,细细辨去,竟是曹蒹葭!她没有在更衣室吗?漪澜一阵狐疑。“救命呀,救命,不要,不要!”
撕心裂肺的呼声传来,曹蒹葭出了何事?七姨太却一脸得意地望漪澜一眼说:“慌什么?她这种贱货,我找几个男人好好的教训教训她,看她还犯骚不?”
漪澜冲上前,恰见几位彪形大汉围拢了一身鸡血的曹蒹葭。曹蒹葭一见漪澜和咏芰,惊得失魂落魄般地对了扑向她的大汉们喊:“不要碰我,你们去玩弄她们,不要碰我!”
事已至此,曹蒹葭还如此行事,七姨太打个响指说:“兄弟们,这破鞋你们就好好享用,教会她如何规规矩矩的。”
曹蒹葭恍然大悟,愕然地望着漪澜和咏芰,吓得噗通跪地磕头道:“求你们了,求你们,不要啊,不要呀!”
曹蒹葭紧紧抓住衣领,失魂落魄地哭着,忽然扑来抱住漪澜的腿求饶说:“八姐姐你救救我,就是看在老爷的颜面,救救我!”
“还不拖走她!”
七姨太忿忿地骂,几个汉子狞笑着上来撕扯曹蒹葭时,漪澜急得一把紧紧拉住曹蒹葭的手对七姨太咏芰道:“不要!这下三滥的法子,咱们不能如此!”
七姨太咏芰一惊,甩开漪澜的手气恼地问:“下三滥的法子?姑奶奶还不是想为妹子你扬眉吐气?若不是看在九爷的面上,我才懒得理你的事儿。你烧昏了头了吧?你今儿可怜她,焉知她会不会可怜你?这就是条毒蛇!”
七姨太咏芰骂着,却见漪澜坚决,又听到有人声过来,便只得作罢,扔下了曹蒹葭离去,众人一哄而散。漪澜望着狼狈不堪的曹蒹葭,她的衬衫已被扯掉几颗扣子,她紧紧的握住衣领,哭哭啼啼的奔走,扔下漪澜夺路而逃。回府时,七姨太咏芰还在生漪澜的气,一路上冷嘲热讽。漪澜自不去理会她,待回府更衣后,来旺来传话,说老爷吩咐她去求缺斋问话。漪澜想,多半同曹蒹葭在马戏大棚被那只飞来的死鸡吓到了,至于曹蒹葭遇到强人要奸污她,她断然不敢对致深明言的。漪澜来到求缺斋,来福和狗儿在门口探头探脑,见漪澜到来,忙去通禀,规规矩矩的闪去一旁。还不等进门,便听到曹蒹葭嘤嘤的哭声。漪澜微微滞住步,深吸一口气,果然不出她的所料。漪澜进到书房,上前给致深请安。曹蒹葭哭声更甚,贴在致深身边含泪望着她哭诉:“你好歹毒,妒忌老爷宠我,也不该寻人拿死鸡来吓我,更寻人来奸污我!姐姐这存的什么心,不是存心给老爷戴王八帽子吗?”
漪澜愕然,始料不及曹蒹葭信口开河反咬一口,漪澜皱紧眉头,曹蒹葭呜呜哭着:“若不是我誓死要保清白,又有洋人来救,葭葭今生就再见不到老爷了。呜呜呜~”致深怒视着漪澜,面颊沉冷,吩咐一声:“漪澜,给葭葭赔罪。”
赔罪?漪澜忿然地望着周怀铭,他简直不可理喻!她再怒视曹蒹葭骂一句:“血口喷人,混淆视听!”
漪澜话音才落,“啪!”
的一声。周怀铭挥手,狠狠一耳光抽在她面颊。漪澜并没有躲,那一耳光便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她脸上。麻木,半张脸都是麻木的感觉。漪澜愕然地望着周怀铭,眼前渐渐变得一片眩晕模糊。耳边传来周怀铭狠狠的责骂声,“贱人!”
他一把捏起漪澜的下颌,逼迫她不屈的目光同他对视,从齿间冷冷地挤出了一句,“滚!”
周怀铭一把放开漪澜。漪澜掉头就跑,冲出了求缺斋,更不顾冰绡和尺素措手不及的在身后呼唤追赶。她如受惊的小鹿在深林里狂奔,兜兜绕绕,一路冲跑,乏力累了时停下,扶住一块太湖石不停地咳喘,已是泪如雨下。漪澜哭得昏天黑地再不顾一切,却忽然觉得这地方依稀熟悉。那湖边,那青嫩的芦苇,可不是她怀孕那夜,被一双不知名的黑手猛推下水中的地方。如今,推她下水的又是另一双黑手。只是……“如何独自在这里哭?”
一个声音轻柔平静,声音不大,却听得令她如遇了亲人,满腹委屈齐涌,哭得更甚。是他来了,仿佛她落魄时,回头时总能看到他在身后,从未离去。那声音带了点淡淡的喘息,九爷怀铄立在她眼前递来一方绸帕说:“莫哭了,起来,随我去寻大哥说个明白!”
九爷,漪澜泪眼模糊地望着他。她摇着头。问个明白?向致深吗?他如今色迷心窍,他还能辨是非吗?漪澜如今心头只有恨,恨自己错把真心付东流,坦诚对他,合盘托出一切,却是自取其辱。满眼空泪,一头凌乱的发在风中乱舞,她此刻落魄无比。“你心里无愧,难道还怕他?”
九爷少有的如此义愤,话说得急,面颊一抹赤红,咳喘起来。漪澜满脸是泪,摇头无语,从他紧握住她的手掌中渐渐抽回自己冰凉的葇夷,不是不敢,不过是徒劳,心寒到底,就不觉得凉意。漪澜渐渐的安静,同他静坐片刻。怀铄打量她道:“走吧,我带你走!离开这里!”
漪澜一脸惊惑,离开这里,又能去哪里?她哽咽摇头。“不走?你难不成就留在这里受他侮辱吗?”
九爷怀铄气不过,他一双眸子湛清,气愤时那一双眸子显得更是湛亮,透出的锋芒竟隐隐有了几分致深的味道。漪澜心下一暖,在这世态炎凉的周府,一句话的安慰她就知足,她抽噎着,徐徐摇头道:“我身上担子太重。我不能走。”
怀铄打量她的目光里满是痛心心疼,温声劝道:“权当是放纵这一次吧,什么都不想,就放开了。”
漪澜仰头望着他,抽噎着,仿佛此刻他便是她唯一的依靠。“走,随我走!”
怀铄毫不犹豫的带漪澜从后门出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