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言雪闻声回头,却见谢少昀轻挥着折扇,一身月白织金的广袖长袍衬得他十分潇洒清俊,当真如同画册里走出来的谪仙贵公子一般。“太子殿下。”
傅言雪正欲抱拳,忽然想起自己穿的是女装,别别扭扭的行了个礼。“傅将军无需拘礼。”
谢少昀往前走两步,与傅言雪并立站在扶栏前。窗外是万家灯火,整个京城灯火明亮,四处都挂着灯笼,街市之上更是一排排的红灯笼,格外热闹喜庆。大元改了前朝宵禁一说,夜生活极为丰富,这等热闹景象往往可以持续到子时。“傅将军若不喜欢方才的礼物,本宫还有一礼要送给你。”
谢少昀从怀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锦盒,白皙温润的指节握着锦盒,递给傅言雪。傅言雪微怔,瞧着这一双世上少有好看的手,忽然想起了另一个人。“殿下,无功不受禄。”
她并没有伸手去接锦盒。“打开看看。”
他的手停在半空中,凉风轻轻拂过他的袖袍,格外温情的摇曳着他的衣袖,宛若一个娇怯的小姑娘在向他撒娇。傅言雪微微怔了下,抬头看向谢少昀。月光皎洁,落在他脸上如银辉一般。这张脸实在是好看,月光下那双多情的眸子漆黑明亮,透着认真。她不受控制的伸出手,接过锦盒。打开,里面竟然是一只小小的狼牙。“这是……西北羌国狼王的狼牙?”
羌国好战,国内信奉的神兽正是嗜血好战生性冷酷的银狼。西北有一处神秘的密林,其中正生活着一群银狼,为首的银狼王被羌国奉为天神一般,每年他们都会献上大量的猎物拜祭,只求狼王保佑他们出师胜利连打胜仗。傅言雪在西北四年,从未到过那片密林,更别说见到所谓的狼王。如此大的一颗狼牙,非狼王莫属了。“嗯,”谢少昀应声,声音极轻,几乎消散在夜风中,“羌国大将伤了你一条腿,本宫原想着将他的骨头磨成珠子串起来送给你,又觉得晦气,你必定不会喜欢。”
对于羌国来说,这银狼王的命可比一个大将重要多了。“谢殿下。”
傅言雪收起锦盒,眉头微微拢起,带着疑惑抬头看向他,“殿下为何要送给我?”
“普天之下,只有你配得上这颗狼牙。”
谢少昀眸色深深,却后退了一步,朝傅言雪行了一礼,“傅将军为国征战,既不能给你功勋,却也不能让你白白受伤。”
夜风吹拂,窗外明明灭灭闪烁起烟火的光芒,傅言雪转头看向窗外的烟火,谢少昀与她并立,余光落在她侧脸上,漆黑的眸子映衬着绚烂的烟花,多了几分缱绻柔情。银星躲在楼梯下,时不时往上探探头观察着自家主子。待看到自家主子朝傅将军行了一礼之后,不由得暗自叹气。殿下的这份礼也只能用储君的身份送出了。便当做是傅将军的功勋,而非出于私心。赏月宴过后,傅言雪随母亲进宫感谢皇后娘娘先前的赏赐。凤仪宫内,老姐妹见面分外亲切。“快让本宫瞧瞧,才多少日子未见,言雪便瘦了一大圈了。”
皇后拉着傅言雪转了一圈,伸手拉了拉她腰间的衣裙,“瞧瞧,这衣裙都大了一圈了。”
皇后娘家是武将出身,早些年便同傅家交好,皇后同傅家夫人又是闺阁中的姐妹,待傅言雪便如同侄女儿一样,虽不常见面,心中的印象却极好。“快快,去将小厨房熬的参鸡汤端来,给言雪盛一碗。”
“谢娘娘。”
傅言雪安静坐在母亲身边,听着皇后同母亲叙了半天宫里宫外的八卦,喝了两碗参鸡汤。“前些日子,本宫娘家的侄儿带着小侄孙进宫瞧我,本宫瞧着小侄孙才过六岁便已经立志要镇守边关保卫家国了,便想起来小时候你带着言雪到凤仪宫来,那时言雪也有此志向,十几年过去,言雪果真成为了赫赫有名的大将军。”
皇后拉着傅夫人的手,一双凤眸含笑瞧着傅言雪,“那时本宫便觉得,这小侄孙同言雪格外投契,这不,昨日本宫那侄儿进宫,正请本宫替小侄孙寻一位良师,不知我这小侄孙有没有这个荣幸拜言雪为师?”
“娘娘这是抬举言雪了。”
傅夫人一笑,却不替傅言雪做决定,转头看向女儿,“怕只怕言雪性子粗,教不好这样小的孩子。”
“男孩子怕什么的?若这点苦都受不了,将来如何上阵杀敌?”
皇后一笑,却是看向傅言雪,“言雪,若你愿意收这孩子,本宫定日日叫人将他送到傅府,你打也打得骂也骂得,本宫绝不心疼。”
“娘娘既如此说,言雪便也不推诿了,定当好好教导小公子。”
“好、好。”
皇后笑意愈深,一个高兴,又赏赐了不少东西。次日一早,谢少昀拉着小侄儿的手,出现在傅府后院。傅言雪一边系着护臂一边走进庭院,正要同小徒儿打个招呼,一抬头,谢少昀的脸撞进她的眼眶。“傅言雪见过太子殿下。”
她急忙行礼,心里犯起嘀咕。“傅将军不用拘礼。”
谢少昀一笑,微风轻拂,身后的桃树上拂落了几片零星的花瓣,他正立于树下不远,单单这么瞧着便觉得是一片人景相宜的绝佳景象,他微微弯下身,俯身对小侄儿低声道,“凌羽,还不快去拜见师父?”
傅言雪垂头看向小徒弟,圆圆胖胖的小包子脸,身穿着整齐得体的浅蓝色斜襟小袄,脸上带着几分恭谨,他慢腾腾的走向前,给傅言雪行了一个大礼。“学生凌羽,拜见师父。”
奶呼呼的小哑嗓,十分正经的样子,可爱得紧。饶是傅言雪如此不爱笑的一个人,看到小凌羽如此可爱,眸子也不由得柔了几分,嘴角微微弯起。“师父,这是学生的拜师礼。”
凌羽肉乎乎的小手指了指傅言雪身后,她转身看过去,银星拎着大包小包的礼品站在庭院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