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管闲事。”
少年人清俊的脸上裹挟着些许不耐烦的冷意,石桌上甩下一张纸,“进宫批卦,排场要多大有多大,最好闹到京城人尽皆知,最后结果,我要这纸上的八字。”
元冲道长接过纸,瞄了一眼,眼里浮动着笑意。“我能得到什么?”
“你想得到什么?”
谢少昀眸色凉凉,没什么耐心的问。“既然咱们是朋友,那我就不狮子大开口了,给你个优惠价格。”
元冲道长捋捋胡子,扒着手指头算账,一张稳重的老脸上满是算计,“这样,你先拨点银子将我那道观从头到脚修葺重建一番,再捐上百八千两的香火钱,再……”“道长,你这是敲竹杠啊!”
一旁的银星听不下去了,“好歹你的命是我家殿下救下来的,你年纪也不小了,做人能不能不要这么市侩啊?”
“错。”
元冲道长正了正色,十分认真的纠正他,“做人就是要市侩。”
银星无语望天。没话说了,这老道长怎么跟个老流氓似的?“我答应。”
谢少昀神色淡淡,“前提是,这一切你要做的合情合理令所有人信服。”
元冲道长还要开口。“若我娶不到傅言雪,砸了你的道观,送你去南海喂鱼。”
元冲道长:……好怕怕哦。山崖下便是禁军驻扎的地方,闪烁着几堆篝火,明明灭灭的。夜深了,大家都陷入深睡,李微起夜上茅厕,一抬眼,远远的瞧着山崖上闪动着微微烛火。元冲道长又不知道犯什么病了。李微连忙跑去上茅厕,回来时,盯着那一点烛光,轻叹了口气。这二十余日,宛如将他扔进阿鼻地狱里磨炼过一次一般。这元冲道长可是个实打实的事儿逼,天气太热不走、日头太毒不走、天气阴了不走、下雨天更不走,客栈饭菜不好吃不住、床铺不舒服不住、太嘈杂了还是不住……诸如此类,劣迹斑斑,无力陈述。一路上,他整个人瘦了三圈,瞧着那老道士,倒是面色红润心宽体胖。这究竟是道长还是大爷啊?要不是看着他住在道观里,穿的也是道长的袍子,他真怀疑自己接错了人。算了,为了仕途前程,他忍忍就过去了。李微如此安慰自己。他仰头望望天。明日,明日他就能回京,回三衙,回到他最爱的岗位上去。……天光明暗,月色渐息,日光大盛。傅言雪失眠了大半夜,清晨上值时哈欠连天,将公事房的公文归置好,打算交接给今日回京的李微。“不用整理,”周辞迈进公事房,神色淡淡,“李将军另有公务在身,这些公务还是交给傅将军处理。”
“是。”
傅言雪应下。周辞匆匆进公事房取了些东西便离开了,傅言雪一抬头,为玉正靠在门框边,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瞧着她。“听周将军这个意思,李微要被调走了?”
为玉八卦道,“也是,李微如今抱上了太后娘娘的大腿,禁军校尉的官职应当也看不上了。”
为玉喜滋滋的:“干脆你来做校尉,我顶替你做折冲将军,怎么样?”
“想美事。”
傅言雪笑睨她一眼,“我可不想升校尉。”
“哦对,你想调任西北来着。”
为玉收起瓜子,往公事房里挪了挪,目光透露出猥琐,“听说西北部族的男子都十分高大魁梧,是真的吗?”
这话倒是没毛病,只不过从她嘴里说出来,总觉得带上了些颜色。傅言雪还煞有介事的捏着下巴思考了片刻。西北多部族,有归顺大元的,也有在大元之外的。她的确见过各部族人,西北干燥严寒,一年中有近一半的时间是没办法收成的,所以除了储存粮食,还要采取狩猎的方式保持日常生活,所以男人们的身材都练的特别健壮,可能是血脉原因,西北的男子的确更高大些。他们内部还会有角斗比赛,那真是近身肉搏,实打实练出来的。有一次她追击敌军,带着小队不小心贸入了他们的地盘,黑压压的一群人,个个脸上带着杀气,若不是她会些他们本地的语言,及时解释了误会,真要打起来了。不过部族里也有陋习,可能正是因为男子在日常劳作生活中起了更为重要的作用,部族里女性地位十分低下,加上女子少些,有些人家还有古老的几个兄弟共妻的陋习传统。在大元,女性的地位更高,甚至可以入朝为官,她们或许很难体会到部族里女性的痛处。“太不公平了吧?”
为玉听她说着,神色不忿,“等你回了西北任职,我一定要告假去找你,亲自会会这群野蛮人。”
凭什么看不起女子?她们也能打仗狩猎,甚至做的不比男人差。“大元平定西北,一方面也是想给西北诸多部族更好的生活。”
西北不能一直贫苦落后,若不是周边小国侵扰,也不至于光打仗就打了四年。打仗只会更加拖垮西北。“李将军回来了!”
二人正议论着,门口突然一阵骚乱,傅言雪起身,同为玉走出了公事房。三衙正门外,李微利落的翻身下马,一脸的意气风发,迈着大步走进了三衙大门。回来了,他终于回来了!再也不用受元冲那老东西的气了!“李将军!”
三衙内,路过的将士们纷纷朝他行礼。“数日未见,大家的精气神都好了不少,再接再厉!”
李微难得有如此和蔼的时候,脸上瞧着虽沧桑了不少,却带上了先前没有的热切笑意。出去了一趟,怎么回来人还转性了呢。远远的,李微便瞧见了公事房外站着的傅言雪和李微。他嘴角抽了抽,目光有些泛冷。若不是拜傅家所赐,他怎么会苦哈哈的去太元山那个地方受这样的罪?瞧着这二十多日,她傅言雪倒是逍遥,比他离开时气色还要好。待走近了,李微的目光才缓缓从傅言雪身上挪开了。“李将军。”
二人不约而同的,躬身朝李微行了一礼。“傅将军,好久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