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九,康熙回京,胤礽与众阿哥都出郭外兵里道旁跪迎去了,辛夷陪着太后等在宁寿宫中,底下还有个一直坐立难安的宜妃娘娘。至于更多的人,太后就没准她们再留下。毕竟谁知现在五阿哥是个什么模样的,太后生怕这人要是多了,再会刺激到了他。等啊等,等到辛夷都干巴巴的,再想不出有什么话题可说的时候,才可算是把康熙他们一行人给盼了回来。然后,打从人一进门,太后便开始哭,先是哭康熙,黑了、瘦了,等等诸如此类的话语说了一大通。在应付完一套母慈子孝的惯有流程,太后她老人家把目光移到了五阿哥胤祺身上,更是嗷一嗓子,哭得那叫一个惨啊。辛夷站在一旁,好悬是没被吓得一哆嗦。说真的,老太太这身体,那是真的十分之不错了,瞧这中气足的。“皇玛嬷,您别哭啊。”
胤祺也是无奈,“您先仔细看看,孙儿这点伤,真不算什么。真的,您好好看看,这种事情,孙儿还能骗您吗?”
太后被他哄着抬起了头,结果才看了一眼,又是一副要晕过去了的样子。辛夷感觉自己此时站在一旁,十分的格格不入。主要是,屋中就这么几个女眷,人太后和宜妃娘娘都恨不得是要直接哭成个泪人,而她这边半点眼泪没有的,也是老尴尬了。可……她原以为是要怎么的,才能被称之为是破相,现在再这么一看?不过是在额头靠上那里,有一道小疤,但凡清朝不是留的月亮头,根本就是能藏在发间,看不出来的位置。而即便在眼下,但凡胤祺他带个帽子,还是一样能够挡住。甚至退一万步来讲,便是头上什么遮挡没有,那疤也算不得狰狞。想必,要不是在外饮食顾不上,若胤祺他早先恢复期中能忌口些,直接让这疤长成白色,现在便是想要用肉眼能够发现,那也挺困难的。“哎呦,皇玛嬷啊,孙儿是真没事。真的,这事儿您反过来想想。这得亏当初箭头偏了那么一点点,然后孙儿的反应快了那么一点点。不然呐,这伤脸是小,要是让那箭头戳进了眼睛里,可才是大问题呐。”
胤祺真心实意的劝着太后宽心,太后也真心实意的要追着他打。“你听听,你听听你自己这都说得是什么话,啊?你这是想要那箭头往你眼睛里杵吗?你这分明就是杵在了哀家的心上啊!”
胤祺怕摔着了太后,也不敢躲,就站在那里,结结实实的让太后捶了好几下。一旁跟着过来的胤禟和胤禌,倒是出声支持了自己五哥的观点。实在是,他俩也跟辛夷先前一样,都以为破相得是多严重的伤呢。先就自己把自己给吓了个好歹,结果一见——就这?那一上一下的心理落差,是真没把这么一点小伤口再当回事的,只觉得是虚惊一场。然而,胤禟实诚,不像胤禌还知道修饰一番,他是心里怎么想的,嘴上就是怎么说的。那“虚惊”两字刚一出口,九阿哥就荣获了跟他亲哥一样的待遇。唯一不同的是,他哥是太后动的手,他是叫自己额娘给拍了一顿。把人九爷都是给拍懵了。真要说,这一屋之中,还要数康熙与胤礽俩父子最是鸡贼,啊不,最是机智。眼见着这边都是快要上演起全武行了,人家那头,根本半点开口的意思都没有。康熙纯属经验丰富,而胤礽一见辛夷没事,他也干脆装起了龙虾。嗯……这宁寿宫不愧是汗阿玛特意为皇玛嬷修建的,就是富丽堂皇。要不怎么说,这打虎还得是亲兄弟呢。眼见着汗阿玛跟太子二哥都不出声,胤禌一溜烟,跑到辛夷边上。大声道:“二嫂!二嫂你怎么样了呀?你现今可还怀着小侄子呢,不能悲思太过呐!”
辛夷好笑的看了他一眼,倒也是配合的用帕子掩在了面前,身子不经意的晃了晃。然而她这一晃,可是把胤禌吓得够呛,忙是伸手扶住了辛夷小臂。那边的太后也是一瞬间收声,身姿矫健的,就是朝辛夷走了过来,也忙是扶住了她另一条胳膊。真的,不得不说,身体是真好。“哎呀我的儿,你现在可是大意不得,咱不跟那起子混球置气的,快,随皇玛嬷咱先坐下来歇会儿的。”
辛夷好悬是没能绷住自己的表情,要早知太后会变成这个画风,她先前就不给她翻译那戏折子了。“皇玛嬷,孙媳没事。”
辛夷虚弱道:“孙媳就是实在担心皇玛嬷,皇玛嬷先前为了汗阿玛,日日悬心,如今可算是把汗阿玛给盼回来了。便是眼下能借五弟的引子哭上一场,也恐难纾心中后怕之万一……”太后咂摸下,哦,是了,虽然走了流程,但她刚好像光顾着小五,是有点疏忽了皇上?不喜欢做戏,不代表就不会做戏了的太后娘娘,闻言对着辛夷是抱头痛哭。一句句描补之言,硬生生把康熙从一开始的莫名其妙,给说到了是心有愧疚。行吧,果然是知子莫若母,嫡母也是母。这古代帝王家的男人,一直都处在一种薛定谔的好骗状态之中。辛夷给太后搭好了梯子,便顺势准备功成身退,让她与康熙去互相折磨的。宜妃等人也是一样,大家都极有眼色着呢。安生的回了毓庆宫,辛夷忙催着胤礽去沐浴。毕竟其余小阿哥们就只出宫了一天,胤礽可是早在几日之前,就先去了诺海河朔那迎驾。连昨日被先行打发回了京师,这人也没还宫。便是旁人不会怠慢了太子,辛夷也觉得他现在一身的艺术细菌。过后,辛夷让宫人退下,自己为其梳理起一头半干的长发,问道:“我怎么觉得,对五弟这所谓‘破相’一事,汗阿玛似乎很有些意见?我的错觉?”
“你还会有错觉吗?孤以为,你该很自信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