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突然射出的弩箭,犹如在滚烫的沸水中倒了一瓢热油,现场登时犹如炸裂一般。 家丁护院们的拼死喊杀声震耳欲聋,而袁增手下那些兵丁们也发出了怒吼,这些人很快便又绞杀在了一起。双方都发了狠,都是以命相搏的招式,很快便响起了一片的惨叫哀嚎声。 袁增血灌瞳仁,拎着大刀在人群中猛砍猛杀,很快便与那个彪悍的家丁护院头目打了个对头。 两人你来我往,战在一处,虽然那头目要跟袁增拼命,但终究是技不如人,在三十个回合的时候,被袁增故意卖了个破绽,那头目信以为真,结果被袁增一记回首拖刀卸掉了半个臂膀。 袁增不待他反应过来,跟上前又是一刀,只见那家丁头目喉头现出一条细密的血线,随即尸体栽倒在地。 袁增犹如杀神一般,高声喝道:“贼首已经伏诛,尔等还不快速速投降!”
这一身暴喝犹如晴天霹雳一样,那些家丁护院们本来就技逊一筹,此时听到头领被杀,一时间都慌了神。生死搏斗,只要稍微地一分神,就会被对手抓住机会。 “啊…… 一声声的惨叫响起,转眼之间又有两人被砍翻,最后剩下的四人已经全无斗志,将兵器扔在一旁高喊饶命。 至此,这些家丁护院们悉数都被控制了。 袁增拎着滴血的大刀,虎目向后看去,却不见了方才叫嚣的刘军主。 就是用脚指头也能猜出来,方才那支彻底搅乱场面的弩箭就是刘军主授意其手下射出的,目的就是把水搅浑,好让吕管事有逃脱是时间。 袁增禀明了宇文直,继续带人猛扑各处房屋。 宇文直当即下令,可是转眼一看却不见了陈唱和谷渡,他心中不禁十分诧异。 王嬛和韦传正此时发现了不对劲,王嬛问:“韦校尉,那姓陈的人呢?”
韦传正表情错愕,方才他还扶了陈唱一把,乱战的时候他也没有在意。 王嬛狠狠地一跺脚:“这该死的胆小鬼!”
来不及再去理会陈唱,领着韦传正等人挨个房屋去寻找楼清漪。 几乎与此同时,吕管事让自己的心腹扛着被裹在被褥里的楼清漪已经进入了密道。吕管事不可谓不说是老谋深算,早早就在这个宅子里打通了密道,密道的入口就在楼清漪被关押的房间的床榻之下。 密道之中十分狭窄,那心腹扛着一个大活人,没走几步便气喘吁吁了,他有些抱怨地说道:“管事大人,咱们两人从此逃了也就罢了,为何还带着这么一个累赘?”
吕管事举着一盏油灯,脸色苍白地说道:“你这蠢材懂得什么?此女是少主的,咱们千辛万苦不就是为了得到此女献给少主嘛,难道就此将她丢在此处?”
心腹吧嗒了一下嘴,后面的话没说下去,即使出了密道,带着这么一个女人也是很难安全地走出紫陵县的。 吕管事此时身边仅有心腹一人,想到今非昔比,方才的话有些太重了,他耐着性子宽慰道:“你莫要担心,这条密道,只有你我二人知道,而且密道的出口十分的隐蔽,天色又黑,他们是发现不了咱们的。”
吕管事还从来没有这么和颜悦色地同心腹说过话,直让心腹十分感动。 吕管事又道:“你放心,咱们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只要出了这紫陵县,城外便有接应咱们的人,少主那里我自然会为你请功,少不了你的好处!”
“多谢管事大人!”
心腹听了之后顿时心花怒放,他也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够像吕管事一样人前显贵。 沿着曲曲折折的密道一路前行,没多久便大汗淋漓,此时,身后地面上传来的喊杀声越来越小的。吕管事重重地叹口气,本来计划的好好的,却因为一个俊俏的小郎君出了纰漏,真是悔之晚矣。 继续前行,从一处空着的宅子里走了出来,这个宅子也是吕管事差心腹偷偷买下的。 两人鬼鬼祟祟地从密道中爬出来,也顾不上灰头土脸的模样了。 心腹将楼清漪放到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吕管事看着百丈之外原来的那个宅子,只见火把闪动,亮如白昼一般。侧耳倾听,早就没有了喊杀声,只有呼喝声,想必正在搜索。 密道的入口用不了多久就会被人发现,此地不宜久留,吕管事招呼心腹赶紧把人抗上赶路。 吕管事悄悄地将大门开了一个门缝,朝着外面看去,只见门外空无一人,心中稍安,打了个手势招呼心腹,两人便来到了大街上。刚刚转过一个拐角,便遇到了四五个黑影,吕管事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只是再想闪躲已经来不及了,对方已经发现了他们。 “前方何人?”
对面传来一声大喝。 吕管事和心腹一看大事不妙,调头就跑。 “站住,再跑到话,我就让你尝尝老子的弩箭!”
听得吕管事和心腹背心直发凉,心腹当即停住了脚步,吕管事倒是跑前了几步,他回头拼命招呼心腹快跑,可是心腹却像是脚下生了根一般,半步也不肯挪动。 心腹苦着脸道:“管事大人,小的还不想死!”
这一会儿的工夫,那几个人便追了上来。 “究竟是何人?深夜为何如此鬼鬼祟祟?”
离近了之后,吕管事看到对方像是军卒打扮,不禁腿肚子转筋,心说,完了。 “让老子看看,到底是何人?”
另一个粗犷的声音传来,几乎与此同时,一个大汉走到了吕管事的跟前。 吕管事一见此人,顿时喜笑颜开,天不绝我啊! 原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从宅子里偷偷溜出来的刘军主。他命人搅乱了双方的阵脚之后,便立即带人开溜,因为他很清楚,在这种情形之下,主动去救吕管事已经不切实际了,他只能为吕管事多争取一些时间。至于吕管事能否逃出来,就要看他们的造化了。 “军主大人!”
“吕管事!”
吕管事见到了刘军主犹如见到了亲人,他惨兮兮地说道:“军主大人,救命啊,那些人简直就是闯入我宅子里的强盗土匪,军主大人千万救我,千万救我啊……” 刘军主沉着脸道:“吕管事,我能为你做的都已经做了,如今我身边只有四名亲兵而已,根本就不是那袁增的对手。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啊?……军主大人,你……”吕管事没想到对方如此的绝情,可怜自己之前又是钱帛又是美女的送他,此人竟然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 吕管事不甘心,又苦苦相求,并许以重利,可刘军主也权衡了一番,自认为没有能力相救,坚决不肯施以援手。 后来,刘军主实在是被吕管事搞得心火陡生,他拔出刀威胁道:“姓吕的,若是你再缠着本军主,别怪老子不念旧情!”
如今他就是杀了吕管事也不是不可,如此他们之间的那些龌龊勾当便无人知晓了。 吕管事将刘军主凶相毕露,显然是动了杀心,他和心腹两人,还带着一个女人,如何是他们的对手。他眼珠一转,计上心头,说道:“既然如此,刘军主也不要怪老朽不念旧情。”
刘军主眼珠子一瞪:“你个老匹夫,还敢威胁本军主,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说罢将刀架在了吕管事的脖子上。 一旁的心腹一见对方要杀人灭口,顿时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楼清漪也从他的肩头跌落。即使裹着被褥,还是被摔得低低闷哼一声。 刘军主等人瞬时间被被褥里发出的声音所吸引。 刘军主淫笑着问:“姓吕的,里面是不是装了个女人?”
吕管事道:“不错,是个女人,而且是个绝色女人,若是军主大人肯救我,我便将其送给你!”
刘军主低笑起来:“姓吕的,你真的当我是个粗坯吗?我杀了你们,这女人不一样是我的,用得着你送给我吗?”
吕管事好像早就想到了他会这么说似的,便道:“军主大人,你太低估老朽了,老朽早就写了一封书信,交给了心腹之人,若是天亮之前我出不了城,自有人会将书信送至你们的大营之中,甚至是江陵的候官和长安朝廷那里。”
“书信?”
刘军主一时间并未反应过来,“什么书信?”
吕管事呵呵一笑:“自然是你我这么多年的交情啊,书信里都写得清清楚楚的。你放心,老朽绝不会无凭无据地指证军主大人。”
刘军主听罢瞪大了双眼,手上发力,刀刃顷刻间刺破了吕管事脖颈上的皮肤,他怒道:“你这老匹夫,竟然敢如此害我,看我不宰了你!”
吕管事龇牙咧嘴,他也在赌,其实那所谓的书信根本就是不存在的,为了保命,只能是这么说。 若是刘军主执意要杀他,那也是他的命!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十分的难捱,吕管事的心被煎熬着。 忽然,他感觉到来自脖颈上的压力减轻了一些。 这一刻,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刘军主勾结地方官和绅士,没少欺压百姓,这百姓虽然是后梁的百姓,但大周断然不会为了一个小小的军主,而得罪后梁以及后梁的百姓。谁不知道大周一直都在收买人心。 果然,刘军主收起了刀,颓然道:“好,老子就信你这一回,想办法把你们带出城去。”
吕管事一听顿时大喜过望,叉手道:“多谢军主大人。”
“赶紧走,再不走,那姓袁的疯子就追过来了。”
刘军主的心情懊恼到了极点,他真恨不得一刀宰了这老狐狸。 吕管事一把扶起早就吓得腿软了的心腹,低声骂他没用。 那心腹早就被吓破了胆子,自己走都困难,如何还能扛得起楼清漪这个大活人。 刘军主见状命自己的一名亲兵见人背起来,随后跟吕管事大步向前走去。 他的身上有出城的腰牌,而且他是大周的军营里的人,守城的兵丁都得给他几分薄面。 偏偏心腹被吓坏了,走路就跟踩在棉花上似的,很快就落到了后面。 吕管事一看,心中着急,催促了几次,可是那心腹确实像是烂泥扶不上墙,越走越慢。 刘军主看了之后,心头火更甚,转身大步回去,一刀便结果了那心腹的性命。那心腹立即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脸上露出不可思议地表情,双眼呆呆地看着刘军主,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眼看着就要逃出去了,却在此丢了性命。 不想死,不甘心啊! 吕管事也是大吃已经,这名心腹跟随他多年,能力是有的,最关键的是忠心,用来一直比较顺手,这次自作主张地将小郎君带回来,也并不全是心腹的错。 吕管事表情错愕地看着刘军主,嘴唇哆嗦:“刘军主,你……你……为何杀了他?”
刘军主将刀上的血迹在心腹尸身上蹭了几下,恶狠狠地说道:“此人胆小如鼠,迟早会坏了你我的大事,留着他有何用?”
吕管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恨恨地一跺脚。 几人再次沿着大街向城门而去。 再说陈唱和谷渡两人。 两人意识到吕管事可能会有密道,便出来寻找。 若是围着宅子四处乱撞自然是不行的,即便等他们找到了密道的出口,吕管事早就带着楼清漪走了。 关键时刻,还是谷渡有办法,她轻巧地攀上了围墙,又寻了一处最高的房脊站在上面。这里地势较高,可以俯视周遭的几条街道。此时虽是正值夜里,但月光又明,视线很好。 陈唱在地上望着她,刚才一阵眼花,都没有看清她是如何上去的。 “喂,看到没有?”
“催什么催,人家才刚上来!”
谷渡抱怨。 陈唱心急如焚,楼清漪若是再次被转移,再想找的话,就难了。 偏偏他上不去,只能是在下面干着急。 谷渡心急程度也不次于陈唱,尽管她与楼清漪并不熟识,但同作为女子,她是十分同情楼清漪的遭遇的。这几日,小鱼儿向她讲了很多楼清漪的故事。 “喂,看到没有?”
“催什么催,着急的话你自己上来!气死我了……唉,那里,那里,那里有人……”说到后面,谷渡激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