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和骆眉妩会面的酒吧,余哲森将那枚能够召唤传输暗夜流火外骨骼装甲的电子手环重新戴在了左腕上。
他接受了骆眉妩的建议,留下这件装备作为前往天堂之岛与卓艺锋统领的地下王国开战的依仗。 只要能摧毁卓艺锋在岛上的根基,将那些被胁迫绑架到岛上的人营救出来,沈云秋的问题便能迎刃而解。 明天便是伊甸乐园号启航的日子,但船票却还没有着落,想到此事余哲森不禁又犯了难。 七海沙纪那边也还在等候他的具体消息,余哲森拿出手机看了看,吴小洺还没有主动联系自己。 他本想打个电话过去问问,但又记起吴小洺让他不要主动联系的嘱咐,只好反复告诫自己要耐心再耐心。 急和莽撞不能解决任何问题,骆眉妩在见面谈话的过程中也多次提醒他这一点。 无论是面对接下来的哪一个对手,都不能操之过急。 慎重思虑之后余哲森决定先回家做些准备,他估计这个时间点家里是没有人的。因为安志天昨晚沙滩之行结束后直接就近睡在了滨海酒店,安何应该会过去找他陪他继续观光。 余哲森觉得自己编的那个要参加刑事侦查部新人的集中培训的借口应该能够瞒住安家父女,这样一来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消失七到十天。 应该足够他完成这次天堂岛之行了。 可当他怀着这样的想法打开自家的大门时,在玄关便看到了没有放进鞋柜的两双鞋。 安何的白色高跟凉鞋和安志天大码的运动鞋。 意识到自己失算的余哲森已经来不及悄然离开了,因为他开门的动静吸引了正在客厅整理行李箱的父女俩。 “老……老安,你们要回去了?”余哲森觉得这未免太过突然,因为安志天之前明明说过这次休假没个准头,呆上一个月都是有可能。 况且安志天和克莱尔的事情不是还没什么进展吗?虽然上回在楼下小饭馆安志天语重心长地和他说教了一番,余哲森心里却还是希望他们可以彼此稍微努力一点,克服现实的困难阻碍双向奔赴。 “你怎么回来了?头上怎么了?”
半蹲在地上的安何讶异地瞅了余哲森一眼。
“没事,上午出任务的时候不太小心蹭破点皮。”安何嘲笑道:“这么点小伤就翘班了?”
“噢不是的啊,我不是明天开始要去参加那个集中培训嘛。”
余哲森面不改色地开始瞎编。 “袁组长就让我提前半天回来准备一下个人物品,因为之后要封闭式管理,得带够换洗的衣服啥的。”
安何点了点头,停下了手中的活站了起来问道:“那要我帮你吗?”
“帮我?”
余哲森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她指的是什么。
紧接着他就看到安何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打开衣柜开始把当季的衣服拿出来叠放整理。 “这些都是你平时常穿的吧?”“嗯……我自己来吧,不劳您大驾了。”
余哲森想把她推出自己的房间,但安何却表现出了抗拒的神色。
她随手一推合上房门,随后马上转过身来凑近余哲森耸起鼻子嗅了嗅。 “你干嘛……跟个小狗似的。”余哲森心虚地往后退。
安何眨了眨眼:“你身上有股女人的香水味,你还喝酒了。”这你都能发现?我怎么闻不出来?余哲森纳闷地抬起手臂自己上下闻了闻。 他无奈解释道:“这个是因为我刚才和……” “停,你可以不用向我报告。”
安何抬手示意他打住不要继续说下去。
余哲森一时语结,因为他不太明白安何的真实态度。 换位思考一下,他认为自己如果站在安何的立场上,多少会有些在意这香水和酒的味道的来由。 安何突然在他的床沿坐下,身子微微后仰双手撑着床垫,看似是放松的姿态但余哲森却能感觉到她的神经紧绷着。 他胡乱猜测道:“星舟市总部那边临时出了什么事吗?你和老安要结束休假赶回去了?”安何愣了一下,扭过脸来吃惊地看向他,几秒之后恍然明白他误会的自己和老爸收拾行李的缘由了,忍不住笑着解释道:“你想多了,我们没结束休假呢。铁穹议会的大人物们最近在关于复兴都市未来发展方向的问题上分歧很深,在他们扯完皮之前老爸不想回去。”
“那你们这是准备去哪儿?”
“出海啊,七岛市最近不是把那个旅游项目搞得声势浩大吗?”
安何说出口的话让余哲森有种心脏骤停的感觉。
“哪个……旅游项目?”安何奇怪地看着他:“你是不是太不关心七岛市的新闻了?伊甸乐园号游轮航线和天堂之岛人工岛旅游产业,难道你一点都不了解吗?”
不,我很了解,了解的比你多一百倍。 余哲森努力让自己保持镇静,继续试探着问道:“我听说那个船票不是很贵吗?你们……” “我们是受邀请的,这个项目七岛市管理局不是一直都有给予支持吗?所以首航开通也专门给官方留了一些席位。本来邀请的是靳局长,可他因为工作脱不开身,就把这个机会让给了老爸。”
“卓氏疯了吗,竟然敢邀请靳守南……”余哲森喃喃道。 安何愣了一下,不解地望着他:“你说什么啊?”
“没什么……” 余哲森心里有点乱,没想好怎么跟安何说明情况。 他在脑海中拼命构思着,想找一个无懈可击的借口阻止安何和安志天参加首航活动,可这实在太难了。 如果不阻止他们俩上船,那明天他在船上不仅要躲着特勤组的同僚,还要躲着他们父女二人,这会极大限制他的行动。 还没等余哲森想好借口,安何忽然拉着他让他坐在自己身边。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用有些难过的语气问道:“我们有多久没法用彼此的眼睛交流了?”
这个直击灵魂的问题让余哲森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其实他早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只是一直都没有去探究原因。 其实不必探究,余哲森也知道原因。 是他心里开始有了越来越多的秘密,哪怕是对视为最重要之人的安何也无法完全敞开心扉。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当他的内心开始重重设防,眼神自然也不再通透无碍。 过去他和安何都为这份能力感到骄傲自豪,大多数情况下他们可以不动声色地用眼神完成交流,但现在却要连蒙带猜。 “其实我也想过,这种有点像属于我们的双向读心术一样的能力,是不是也在某种程度上是对彼此的一种冒犯?”
“不过小的时候我们都没有顾忌那么多,对吧?”
安何微微昂首,似乎在回忆往昔。
余哲森紧张地看着她,他忽然很害怕会有眼泪从昂着头的安何脸颊滑落。 “所以说啊,长大有时候也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对吧?”安何侧着脸笑得有些无奈。
这一刹那,余哲森好像真的在她眼角看到了亮晶晶的东西。 喂喂,安何,你别那么委屈啊……他愈发感到自责,因为他发觉自己还是能从安何的眼睛里懂得她一部分心思的,所以其实是自己单方面关闭了沟通的桥梁。 这时,余哲森听到脑海中有一个声音在驱使他催促他,于是他张开双臂拥抱安何,轻轻将她揽进自己怀里。 “不是的,我不这么认为。”他在安何耳边低声说,“长大是好事,变成独立的大人是选择自己命运的前提。”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没法对你的选择的命运不闻不问。”
安何的手探入床垫的缝隙,从中抽出了一张略有褶皱的打印纸,上头赫然是余哲森的离职报告书。
余哲森几乎看也不看便从她手中夺下了那张纸,胡乱揉成一团抛向角落。 彼此零距离接触,他从安何身上闻到了熟悉且令人安心的芳香,是镌刻在他记忆深处独属于她的香味,他愿意用世间所有美好的词汇去形容这种香味。 这股有如清风吹拂幽兰花野的香味让他头脑发热,本能地抵近追寻着她浅涂唇彩犹如沐雨薄樱般的唇瓣。 安何微微侧脸躲避,于是余哲森吻在了她嘴角上。 这让两人不约而同回想起在第三医院住院部大楼天台上发生的事,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别躲啊,看着我的眼睛,看看能不能读懂我在想什么。”余哲森笑了一下。
安何轻哼一声,嗔道:“不用看也能懂你在想什么。”“你真聪明,也真好看,总之什么都好。”
“向我示好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解决问题?”
余哲森笑着地反驳道:“问题太多了,我已经人麻了,解决不了没关系,现在能解决你就好。”
安何轻轻挣脱他的怀抱,侧身往床上一趟,曲着胳膊支着脑袋,对余哲森勾了勾手指:“过来,跟你说两句话。”
“嗯?有何指教?”
余哲森表情迟疑,缓缓凑上前去。
他全然没想到自己小心翼翼接近的途中会被安何拽住领带一把揪过去,眼前一花等回过神来已经是彼此能看到对方脸上毛孔的距离。 “我理解你想做什么,但是这会儿不行,我没有准备那个,别太放肆。”安何红着脸地盯着他。
“没关系,我这儿有。”余哲森展眉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