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兆龙鲍玉刚父子,两代人在明州捐赠金额超过一亿美元,但在这里却没有一间属于他们的房子。 听闻外公的讲述,郑耀阳了解到,曾经他们有一间祖屋,面积不小,毕竟祖上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商人。 但因为父子俩都是商人,二十几年前就遭到毁坏,失去儿时旧居,他们也不想重建,一般都居住在招待所里。 鲍玉刚有两个大舅哥,分别叫做黄崇文,以及黄崇武,前者已经过世,后者还尚在人间,照顾着他的丈母娘。 娘家人都住在明州的镇海县,这里也是鲍家父子捐赠资金最多的城镇,包括明州大学也落座于此。 黄家的居住面积不大,只有一百多平的小两层建筑,是南方村镇很传统的自建房。 平日只有老人在家,但因为过年,也因为鲍玉刚回来的缘故,今天家里来了非常多的人。 太多太多陌生的人,郑耀阳只能化身假笑男孩,笑呵呵的应付。 鲍玉刚牵着老婆婆,跟一位老爷爷的手,说着郑耀阳听不懂的明州话。 几人讲了很久的话,他才想到郑耀阳的存在,笑着介绍:“泰水,二哥,这位是我的外孙,叫做郑耀阳。”
在古时的华夏,妻子的父亲被称呼为泰山,而妻母也称呼为泰水。 郑耀阳面露笑容,恭敬问好。 只是两个老人,一个出生在上个世纪末,一个出生这个世纪的初期。 都是讲了一辈子南方的吴语,跟潮汕话的闽南语同属八古方言,而普通话又是北方方言,基本都听不懂,只能笑呵呵打招呼。 郑耀阳也不忍打扰外公叙旧,只能在一旁安静地坐着,明明听不懂,却还要认真的听着。 表面认真,实际目光呆滞,脑袋里已经在想今年的事业规划。 首要任务督促,华清大学的团队,尽快研发成熟的2G数字通讯技术。 其次借用鹏城官方的力量,将小灵通迅速推广进入内地市场,到时候降价或是捆绑销售也是不可少的手段。 然后去一趟新家坡看看郭孔礼,再去一趟东京看看罗杰斯,最后再去寒国看看李哲凯…… 时而陪老人们附和几句,时而想着自己今年的事业安排,无聊的时间过得还是很快,转眼就到了晚上。 黄家的枝叶繁荣,今天又是大年初二女婿日,全员23人几乎全部到齐,足足摆了两桌才能坐得下。 家里地方太拥挤直接摆在门口,靠着路灯,点着几盏泛黄的灯泡,众人吹着凉风,就在电线杆下推杯换盏。 外公身体抱恙不能喝酒,这可苦了郑耀阳,一众娘家的亲戚,连一个认识的都没有,关键还都是长辈。 而且在座基本是农村人,也没有什么见识,就算知道郑耀阳的身份,也敢以大欺小,不停地敬酒跟劝酒。 在他们的思想认知里面,大家不认识没关系,反正感情都是喝出来的,你要是不喝就是不给面子。 虽然他们没有直说,但意思,就是那么个意思,要不要外公在场,郑耀阳差点就当场翻脸。 不过他也不是没有血性的人。 谁叫嚣得最狠,就逮住一个猛干,直到把他干趴下为止。 纵使别人劝说也没用,而郑耀阳自己付出的代价,也是胃里在翻云覆雨。 好在外公年纪大,或是因为看不下去,提出自己需要早点回去休息,也顺带救了郑耀阳一命。 他冷眼看着,其中几个刚才叫嚣最厉害的酒蒙子,不禁摇头叹息。 这群人没救了,明明有机会,都不知道珍惜,等他去世以后,黄家就会彻底没落。 他一番苦心,就这样被白白浪费,不过也是他们自找,怨不得别人。 回到官方为他们准备的接待室,看着郑耀阳急匆匆跑进厕所。 不多时,里面传来干呕的声音。 外公知道郑耀阳来者不拒的原因,略微心疼,唤来助理准备一碗解酒汤。 “耀阳,外公回去休息,我让小张把解酒汤放在房间,记得喝完再睡。”
他是男人,也是一个过来人。 知道这个时候,说太多话没用,过于关心也不好,酒醉之人,最需要就是一个安静的环境,可以好好休息。 “知道了外公。”
郑耀阳吐了很多次,直到几乎把胃里的东西掏空,他已经忘记,上次因为喝酒而呕吐,具体是在什么时候。 洗了一把脸,走出洗手间,拿起桌上的解酒汤,一饮而尽。 连澡都没有洗,衣服也没有换,躺在床上,拉起被子进入梦乡。 睡前,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明州的黄家,他以后绝对不会再过来。 来之前,他怎么都没有想到,新家坡的郑家都拿他没办法,竟然会栽在黄家这里。 隔日,郑耀阳一觉睡到中午,外公少见没有打扰,让他可以睡到自然醒。 洗漱过后,走出房门,张启峰站在门口,准备好了一杯温的蜂蜜柠檬水。 说道:“郑总,是鲍老先生让我准备的,他说您休息好就去楼下找他。”
郑耀阳拿起柠檬水小口喝着,昨夜的解酒汤,今天的蜂蜜柠檬水。 确实让胃部好受了很多,同时也让他感觉饥肠辘辘,毕竟东西都吐完了。 接待室的餐厅,鲍玉刚戴着老花镜,低头看着今天的报纸。 不远处一群人,小心翼翼的观察,不敢上前搭讪,生怕惹得鲍玉刚不快。 郑耀阳从楼梯走下来,恰好撞见了一幕,不禁失笑,跟昨晚所谓的热情,形成鲜明的对比。 或许是不知者无畏,因为无知,所以肆无忌惮。 听到脚步声,外公抬眼,笑道:“喝点粥吧,下午去拜山。”
他的父亲虽然在香江逝世,但是葬在了明州,落叶归根是传承了数千年观念,包括他以后也希望可以葬在明州。 郑耀阳点头,迅速吃完一顿,不算丰盛,但是很踏实的午餐。 下午爷孙俩去往鲍家的祖坟,在一片风景秀丽的山坡。 外公从十八世祖开始介绍,直到一世祖,指着碑前说:“村里的老人说,我们还是包拯包青天的后裔。”
郑耀阳愕然:“真的假的?”
外公淡淡一笑:“78年我跟父亲第一次回来大陆,隔年他们才说的。”
郑耀阳失笑:“难怪,李世民都还说他们是李耳的后裔。”
外公瞪了一眼,走到两座碑前,一座是有字碑,一座是无字碑。 有字的干净整洁,无字的杂草丛生,他看向有字碑,满眼怀念:“这是我父亲,也是你曾外祖的坟墓。”
郑耀阳点头,拿起准备好的贡品,以及香火,跪在碑前烧香供奉。 外公同样也跪在碑前烧香供奉,跪了很久,应该有很多话想跟父亲述说。 直到他起身,郑耀阳发现行囊还有一份香火,看向无字碑:“外公这是谁的?”
外公笑着说:“这是我的,你要记清楚了,别以后扫墓都不知道在哪。”
他拿起助理手上的锄头,以及镰刀递给郑耀阳:“打扫干净点,这个任务只能交给你了。”
郑耀阳了然。 潮汕也有这种传统,活人提前为自己准备坟墓,叫做生祠。 主人没有埋葬之前,每年只有直系亲属才能打扫祭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