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俩别在那里闲聊了，耀阳，你拿着桃叶去除尘。”
郑伟建提着半桶水走过来，手上还拿着一根竹竿，顶端绑着一捆桃树叶。 他教郑耀阳桃树叶沾水，然后拿着竹竿去屋檐的各个角落，清除蜘蛛网。 现在整个孙家，估计除了孙玉刚，也只有郑伟建敢对郑耀阳发号施令，毕竟是亲爹，拥有血脉的压制力。 其实孙陪慧也算一个，不过她向来舍不得让儿子干活。 郑耀阳听话接过工具，向渡伸保一摆手说：“表哥，待会有空再聊。”
“OKOK。”
渡伸保一还是有点不放心，但也只能选择信任郑耀阳。 毕竟每次看到影片好评如潮，心中那股成就感简直无法言喻。 将属于自己的快乐分享给陌生人，确实会让人上瘾，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郑耀阳笑了笑，也没有多言。 每个人都有兴趣爱好，只是表哥的兴趣有点特殊，但也并非不能接受。 毕竟在岛国那种地方，这种事情是合理合法的。 郑耀阳提着半桶水，扛着竹竿，游走于房子的里里外外，所到之处，蜘蛛的栖身之所无一幸免。 从前院到后院，最后到了花园，恰好碰到坐着轮椅出来晒太阳的孙玉刚。 头发稀疏，白了很多，再不见那位威风凛凛，纵横四海海龙王的身影，只剩下一个身体抱恙，风烛残年的老人。 孙玉刚听到动静睁开眼睛，浑浊的眼眸闪过一丝精光：“耀阳，来了啊。”
郑耀阳嗯了一声，询问道：“外公外面的太阳会不会太大，要不要我推你去屋内。”
“不必了，都说四个女人一台戏，屋内吵吵闹闹，待着太闹心。”
孙玉刚嘴上很嫌弃，嘴角却自不觉的上扬，很享受膝下承欢的家庭氛围。 人老，话也就多。 见到郑耀阳拿着桃叶竹竿，也跟他解释为什么要用桃叶除尘。 古时的人比较迷信，屋檐的角落常年见不到阳光，容易滋生污秽。 山海经记载，沧海之中，有度朔之山，上有大桃木，可驱鬼三千里。 桃木乃至阳之物，可以驱鬼辟邪的说法，也从那个时候开始广为流传。 孙玉刚笑着说：“会不会觉得外公太啰嗦？也太迷信？”
郑耀阳笑着说：“啰嗦不觉得，但迷信确实有一点。”
孙玉刚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他喜欢郑耀阳的直率。略有感慨说：“谁都想人定胜天，但人力总归有时穷。”
他幼年时历经数不尽的天灾人祸，中年时又跟大海讨生活。 迷信只是心灵的寄托，因为人在面对自然的时候，才会感到自己的渺小。 哪怕已经做到极致，但意外总会发生，所以需要虚无缥缈的神灵庇佑。 郑耀阳时而点头附和，安静地听老人讲起过去的事情。 过了一会，孙玉刚问：“寰宇接下来有什么计划？”
郑耀阳如实说：“上市。”
“TVB不要了？”
郑耀阳说：“太硬啃不动，容易得不偿失，只要持股一定数量就好。”
孙玉刚沉吟片刻，恍然大悟：“差点忘了，你跟嘉里集团的三公子关系不错，是你示意他去跟邵毅夫合作？”
他虽然身体抱恙，但消息仍旧非常灵通，毕竟没有工作压力，整天只能靠着各方消息打发时间。 郑耀阳点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详细讲起两人当初的计划。 孙玉刚听完，露出赞许的笑容。 古往今来，独裁者都没有好下场，适当给予一点希望，远比绝望更可怕。 就像大国边界线，总要有一两个小国作为缓冲地段，避免正面起冲突。 孙玉刚看着郑耀阳稚嫩的面庞，突然有些感慨：“曾经以为你会是最让我操心的一个，现在看来是多虑了。”
他沉吟良久，用询问的口吻：“你们那十多亿的美债，我打算一分为二，你和你父亲一人一半，可以吗？”
当初的五千万美债是考卷，那么郑耀阳已经交出一份近乎满分的答卷。 而且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他也发现郑耀阳接下来应该有更庞大的计划，需要很多资金的支持。 为人长辈，就应该的小辈需要帮助的时候，给予充分的支持。 不过郑耀阳性格还是有点偏激，为了让他有一条后路可退，孙玉刚不打算将全部家业都交给郑耀阳。 郑伟建照顾他这么久，长时间的相处，他的小心思，孙玉刚也有所察觉。 为了不让这对父子反目成仇，他最终还是选择平分的做法。 孙玉刚目光期待看向郑耀阳，等待他的选择。 郑耀阳笑了笑说：“外公，我没有意见，您做主就好。”
他最初的目标很纯粹，就是希望母亲不受伤害，一家人可以整整齐齐。 虽然家产被一分为二，他现在有实力，可以制止父亲做出不理智的行为。 孙玉刚大感安慰，连连说好，总算又解决了一桩心病。 临近中午，哪怕是冬季阳光仍旧有点毒辣，他让郑耀阳推他进屋。 忽然想起，前几天吴全宗找到他的事情，直接询问道：“听说，你建议全宗拿下九龙城寨的开发权？”
见到郑耀阳皱着眉头，孙玉刚怕他误会，又补充一句：“全宗没跟他父母说，只是找我聊一聊。”
老四父子分家，老二也打算父子分家，有时候他都不知道该感到欣慰，还是该忧虑。 毕竟分家代表小辈有自己的想法，想出去闯一闯，这是好事。 但吴全宗又不比郑耀阳，他从小就是听话的乖孩子，乖孩子负责守成，调皮孩子负责开创，古往今来的共识。 孙玉刚不觉得，吴全宗能比郑耀阳做的更出色，他也担心，吴全宗是看到郑耀阳如今的成就，意气用事。 所以想听听郑耀阳的看法。 郑耀阳紧皱的渐渐舒展眉头，想了想说：“拿下九龙城百利无一害，我们不拿，李家也会去拿。”
未来长实集团拿下九龙城寨，耗费微乎其微的代价。 具体数字他记不太清，反正总开销不会超过五亿港币。 只需在原先的住址建设一个公园，再建造几栋廉住房，地皮几乎是白送。 长实集团围绕公园建造了一个平民商圈，只赚了几十亿，其实并不多。 主要跟内地狠狠地刷了一波好感，在千禧年前夕，才会有数码港的诞生。 香江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反正都断了李哲凯一条路，郑耀阳也不介意让吴全宗再断他一条路。 孙玉刚摆手叫停进屋，询问：“你就不怕内地变成第二个高丽？”
郑耀阳露出笑容：“外公当初你，又或是你们为什么要来到香江？”
孙玉刚说：“你是不知道那时候日子有多苦，外公的家境还算殷实，但也忍不了战乱的侵害。”
郑耀阳说：“香江有名的富商，都是从内地过来，有穷的，也有富的。包括现在也很多很多人偷渡过来。”
“他们的目标几乎一致，就是不想继续在老家过苦日子。”
“两千年前陈胜吴广说过一句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从哪个时候开始，就注定内地就不会变成第二个高丽。”
孙玉刚露出笑容，笑得很开心，很欣慰郑耀阳有这般见识，轻轻拍打他的手背，轻笑道：“我闻到饭菜的香味，我们进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