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明媚,花香袭人。五柳村外,五棵三人怀抱的柳树一字成排,仿似碧玉妆成,千万条碧绿的丝带柔嫩轻盈,在春风中婆娑起舞。已是春耕时分,村中的百姓赶着耕牛忙碌于农田之中,唯有些年老之人拄着拐杖坐于院门之外,看着一帮孩童追打嬉闹。一条青色的大狗高昂着头从树后闯了出来,惊散一地的鸡鸭。身后,乔依和夏小胖拂开垂柳,转了出来。“老爷爷,这里就是五柳村吧?”
夏小胖寻了个六旬左右的白发老人,问道。老人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微有些奇怪,抬起手中的拐杖指了指他们身后的五颗柳树,说道:“不是我们五柳村,你那里去寻这五棵柳树去?”
夏小胖忍不住挠了挠脑袋,他不过是想借此搭个话。几个孩童被壮硕的小青吸引,围在一旁指指点点的却不敢上前。“老爷爷,我听说五柳村村后有一处荒败的小院,不知怎么走?”
乔依凑了上来。老人脸色一沉,戒备的看着他们,道:“你问这个干吗,不知道,我不知道,你们赶紧走!”
乔依和夏小胖相互看了一眼,心道此事有些诡异。当下二人便转开话题,和老人聊起了家常。半晌后,彼此已经颇为熟悉,乔依才再次追问。那老人犹豫了半天,才将实情道来。五柳村算是方圆百里最大的村落,在村东头甚至已经有了自己的小小集市,这附近村子的百姓都来此做些买卖交易,五柳村也慢慢地在向一座小镇转变。五柳村村最北有一处宅院,不知什么原因已经荒败百余年。由于无人居住清扫,里面便有些阴森诡异。整个村子的人除了些顽皮的孩童,根本无人去此荒院。五年前,也就是柳菲儿嫁给胡卫清的那一年,那处荒院似乎招了什么厉害鬼物,很是邪门,一到晚间便从院中传出鬼哭狼嚎的声音,很是渗人。没多久,居住在荒院周围四十丈内之内的百姓陆续病倒,有些甚至神志不清。村里的村正便请来了一位风水高人,据那位高人所说,荒院中有厉鬼居住,不得靠近,厉鬼一身的怨气要扩散四十丈方能散尽,村民们怕家中房子阻了怨气扩散再生变故,便将那四十丈内的房子尽数推倒。说来也是奇怪,那些得病的百姓们将家从村后搬离后,那一身的病过不多日也就都好了。百姓们对风水先生所言深信不疑,还依其言在村后位置建起了一道风水墙将村子隔离起来。由于五柳村出了这等怪事,来往的客商和别村的百姓也少了。本村的百姓也纷纷告诫家中的孩子,不得靠近那处院落。不久,村中有两个调皮的孩童偷偷的跑到院落中去玩,之后便诡异的消失了。村里的百姓白天去找也是一无所获,慢慢地那里就成为了五柳村的禁忌之地。家中的老人现在都要看着自家的孩童,以防惨剧再次出现。听到此处,乔依已然明白,柳菲儿多年未曾回娘家,多半是不知那处院落已经出了此等诡异怪事,否则也不回大半夜的孤身前去。弄清了缘由,二人便谢过了老人,避过众人眼线,从一旁绕了过去。绕过那道长长的风水墙,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至,令人脊背发凉。抬眼望去,眼前的一切更是令人毛骨悚然。数十丈的断壁残垣铺满一地,却诡异的没有一棵草木。这个时节,早就该挂满枝叶的树木,却形同枯死,干巴巴的没有一丝生气。这里声息全无,一片死寂。乔依眉头皱起,烈阳高照的大白天就有如此浓郁的阴气,委实令人觉得诡异。想到烈阳,乔依猛然抬起头来,村前还晴朗碧蓝的天空在此地,却似被什么遮住了,灰蒙蒙的一片。“小青,上来”,乔依轻唤一声,小青几步朝乔依跑了过来,身形一纵,落在乔依肩头时已然变成猫咪大小。心念一动,焦痕被其祭出,他拉着夏小胖轻轻一跃,二人一狗便飞上了高空。乔依御使着焦痕一路扶摇直上,数息后便飞至四十余丈之高。二人只觉眼前一亮,头顶阳光洒下,还是晴空。再向上攀升十数丈,二人停在高空探头下望,但见十几丈下有一团灰蒙蒙的气息将方圆数十丈的地面笼罩。其上气息翻滚,远远地似还有气息汇聚而来,隐隐以一处为中心,抬眼看去,正是那处荒院。“小胖,你看看此地可是有什么阵法么?这阳光怎的也被遮住了?”
夏小胖闻言点了点头,片刻后才叹息道:“好大的手笔!”
见是乔依面有疑色,便接着道:“依我看来,此地多半是以那处宅院为阵眼布置的聚阴凝煞的阵法,能将阵法威力施展到如此地步,这位妖人阵法的修为绝对远超于我。”
乔依瞥了他一眼,忽地笑道:“就你那半吊子水平,只要懂阵法的人水平都远高于你!”
夏小胖气极,眼睛一转,忽地得意洋洋地道:“是的,咱是半吊子,不过总好于某位见人问‘胡大人,你确定你是姓胡,而不是姓范”的牛人。”
乔依面色一红,轻捶了他一拳,夏小胖也回了一拳,二人闹了一会,片刻后同时笑了笑。“乔依,你看我们现在下去么?”
夏小胖问道。乔依想了想,摇头道:“不行,鬼术妖人的行动多半在是夜间,柳菲儿的那个严诺表哥不正是夜间出现的么?我们此刻去了,恐怕会打草惊蛇。还是晚上再行动。”
二人避开这处院落,到了院落之后数里开外的一处林中停下。此处已经出了阴气笼罩范围,树木繁盛,一切如常。一棵粗壮的大树底下,二人背靠树身半躺着,嘴里嚼着香喷喷的烤肉,翘着二郎腿随意的晃着。“乔依,你说柳菲儿这么一位娇滴滴的大美人,是如何行至那处后院的?”
夏小胖歪着脑袋问道。乔依撕下一块兔腿肉,狠嚼了几口咽下,斜了他一眼,答道:“那处废墟肯定是不好走,我看多半还是丛林中绕过去的,如此看来,这位菲儿夫人心中对那表哥还是余情未了,喜欢得紧呢。”
“我看也是,要不是那个严诺修了妖术,多半还会发生点什么!”
“说不定还能给那胡大人头上抹点绿色!”
二人相互看了一眼,你指着我我指着你,忽地哈哈笑了起来。没了外人在场,他们就是十几岁的孩子,情窦初开,有些事难免有些好奇,言语间也多了几分肆无忌惮。夜色慢慢降临,忙碌了一天的人们陷入沉睡,驳杂的虫鸣此时却凸现出来,此起彼伏热闹异常。乔依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伸手拍了拍一旁的夏小胖,二人起身站立,将面前的火堆扑灭,便向着荒院一路行去。夜晚,树林中的繁盛的枝桠遮住了月光,丛林中光线很暗,好在地上的落叶经过一个冬季的腐化,只剩下薄薄的一层,踩在脚下尚算踏实。为免过早惊动荒院中的妖人,二人一路步行而去。“沙沙”的脚步声在林中响起,二人一狗一语不发,只管低头赶路,身侧的树枝偶有勾连,给他们的衣角留下一道道的口子。此时的二人明显没有留意,前方荒院那诡异的阵法还是给他们一股不小的压力,只是谁也没有提及。行了数里,已经靠近了阴气覆盖的范围,或许是夜间的阴气过重,阵法聚集了更多的阴气,阵中浓郁的阴气开始明显的流动起来。蓦地,走在前头的乔依猛地停下身形,回头示意了一下气喘吁吁地夏小胖收敛气息。前面豁然是一棵巍峨的槐树,看那粗壮的树身少说也有数百年了。树前诡异的摆置着几盘果碟,一个香炉,其上烟气袅袅。“这是谁这么无聊,祭拜一棵大树。”
夏小胖不屑地撇了撇嘴,伸手拿起一个红彤彤的苹果,随意的用衣袖擦了擦边啃食起来。乔依摸着脑袋想了想,忽地道:“小胖,我想起来了,这槐树书中有云,叫做鬼树。而且看这棵树模样,形体诡异,还是其中不可多见的鬼槐。那么这祭拜之人的身份便显而易见了。”
夏小胖目瞪口呆,嘴里刚刚咬下的苹果碎块掉落下来,他身体忽地一抖,讶道:“你是说这祭拜之人便是那鬼术妖人?”
乔依看着他,慢慢地点了点头,一脸的郑重。“呸,晦气,晦气,真晦气!”
夏小胖一脸的懊恼,抬脚就踢向面前的祭品,只是踢出去的那只右脚伸至半空中,便猛然间停住了。“怎么了?”
夏小胖缓缓收回右腿,说道:“这鬼树既然有此来历,即使没有妖性,我看多半也是这座阵法的阵点,若是我们不小心触动了阵点,那阵中的妖人便会得知,只怕我们还得绕过几丈。”
荒院中,两个黑衣人从一处屋顶诡异浮现。左边一人身形英挺,面色青白,脸孔棱角分明,剑眉横竖鼻若悬胆,一双眸子狭长,眼角一丝眼线斜上而去,再有两片单薄的嘴唇,那本应英俊的面孔此刻却显得阴鸷诡异。右边一人身形稍矮,除了两只眼睛尽数包裹住蒙面的头套之中。此时,他们并排而立,看向鬼槐所在,那里两个少年的身影穿梭闪动。显而,夏小胖拿起那个苹果时便已经惊动了阵中的二人。片刻后,蒙面人哼了一声,道:“严诺,你做的好事?”
严诺两眼一缩,一张脸孔竟似有些扭曲,厉声道:“那个贱人攀附荣华富贵,不但舍弃我多年的爱恋还将我被赶出家门。寄人篱下隐忍多年,眼看即将到手的一切,却在一瞬间人财两空。我严诺岂甘被一个贱人耍弄?”
看了看自己那一双颜色灰白像死人一样的双手,咬牙切齿道:“纵是做鬼我也饶不了她!”
蒙面人再次怒哼了一声,道:“你想报仇,我不拦你,只是我经营多年用作豢养鬼厉之物的分坛,会因为你的仇恨而暴露,你知不知道?”
看了一眼明显没有听进去的严诺,狠狠地一甩衣袖,道:“你自己去应付,我是不会出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