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夤夜,胡垆在李府的一间客房内的床榻上打坐练气,同时又如同一只巨大的蜘蛛,双耳的灵敏听力则如蜘蛛吐出的蛛丝散向四面八方交织成网,将整座沉寂府邸笼罩其中。
蓦然间,他的双耳微微一动,张手隔空一抓,丈许外的窗扇自动张开,盘坐在榻上的身躯则平平飞出,灵动如飞鸟般从窗口穿出,在空中折向上升落在屋顶。 他向着先前听到一点异动的方位望去,登时捕捉到一个在新月微光下一闪而逝的模糊身影,再凝聚目力仔细看时,清晰地看到是个穿着宽大的连兜帽青色罩袍,面上也有青纱覆盖的神秘人,当即发出一下无声冷笑,施展身法悄然追了上去。 前方那人的身法极快,而且对李府的情形了如指掌,轻车熟路地避开李寻欢设置地多重防护手段,翻出了一侧的院墙。 胡垆凭着“天视地听”异能及一身超凡脱俗的轻功,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亦步亦趋,跟着那人来到扬州城内东北方的一片建筑中毫不起眼的一处小小院落。 那青衣人仍是不走正门,直接翻墙而入,进了院中的一座小小阁楼,不多时二楼的一个房间便亮起微弱的灯光。 等胡垆来到那阁楼顶上,如一只巨大的蝙蝠般将身体倒掉在屋檐下,透过窗户的缝隙向内张望时,却见里面是一个布置颇为雅致的书房,一边时摆放考究文房四宝的书案,一边是排列各种坟典古籍的书架,墙壁上悬挂几幅泼墨山水、飞白书法,几盆幽兰、几件玉雕恰到好处地分布各处以作点缀。 此刻那神秘人罩身的青袍、覆面的青纱都已除下,随意放在一张罗汉床上,显露的真身赫然是一个千娇百媚的绝代佳人,正将将一册古籍合上放回书架上。 胡垆蓦地低声发笑,念诵了一句搭讪美女的经典语录:“卿本佳人,奈何做贼!”在发声的同时,探掌在窗棂上轻轻一拍,一股阴柔掌力无声无息震断了里面的木制插销,而后推窗而入落在室内。 那少女闻声面色陡变,穿着一袭白色长裙的娇躯如一朵白云般飘向双足刚刚站定的胡垆,裙下两条笔直修长的玉腿如两条恐怖巨蟒般缠绞向胡垆的颈项。 胡垆摇头失笑,抬手简简单单地一引一拨,那少女口中发出一声惊呼,整个人已不由自主地打横飞去,很有些狼狈地摔在罗汉床上。 少女在旋身出手的瞬间便已看清胡垆,不仅对自己一招落败毫不意外,甚至似已认命般伏在罗汉床上,却又自然而然摆出一个最具诱惑力的姿态,带着一点怯生生的表情偏转头向胡垆望来,轻启樱唇口吐婉转莺声:“不知这位道长如何称呼?因何要与小女子为难?”
胡垆摇头笑道:“林仙儿,虽然你这一天故意躲起来不与贫道照面,贫道却不信你至今尚不知贫道的身份。”
林仙儿,这个虽还只二八芳龄,却已显露出“未来”颠倒苍生、令无数豪杰俯首裙下的女子听胡垆开口便道破自己身份,显然此次并非误打误撞而来,心中登时一凛,面上却现出一片茫然之色:“道长竟知道仙儿的身份?但你此言何意,仙儿当真不解。”
胡垆摇了摇头,不在理会横陈榻上的林仙儿,径自转身到了墙边排满各种古籍的书架前面。 林仙儿的目中闪过一丝紧张神色,却既不敢趁机逃走,更不敢出手阻止,只能娇笑开口试图引开胡垆的注意力:“这却奇了,这位道长夜闯小女子家中,难道不是为了窃玉偷香,而是为了这些书册?”
胡垆上下打量这些大部头的古籍,头也不回地笑道:“林姑娘这话确实不错,岂不闻‘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什么美人能比这些书有趣?”
说罢径自伸手从书架书架上取下一册装帧了硬质封套的厚重《史记》,翻开看时,立时发现这本书中间已被挖空,四周的书页都粘连为一体,说是书籍,其实是一个别致的方匣,里面放着的赫然是一叠数目惊人的大额银票。 他动作很是娴熟地将与银票揣入自己袖中,又抬手取下一册《汉书》,翻开后从里面找到几张制作精巧的人皮面具。 这巨大书架上的藏书足有上千册,其中绝大多数都是货真价实的古籍,伪装成藏物秘匣的只有七个,里面除了银票和人皮面具,还有几种以他的眼光看来都很是珍贵的灵药和剧毒、一柄上古神兵鱼肠剑、一叠土地和商铺的文契、十多封装在素白函套中无头无尾的信件。 此外另有六部古籍的封面是《庄子》《黄帝内经》之类,内容却是诸般奇功秘技,其中便有记录了五毒童子一身恐怖毒功的《五毒秘录》。 若换一个人在此,若要从上千册古籍中寻到这些东西,不免要大费周章。但林仙儿又非什么真正爱读书之人,经常动的书籍与其他的自然有些细微的差别。 这一点细微差别在胡垆激发了异能后的双目之下无所遁形,出手必中从不落空。 后面的林仙儿看到胡垆将自己藏在书架上的宝贝一件件找出来收入似无底洞般的袖筒里,早已再也笑不出来。 等看到胡垆将其他东西都收起来,唯独将那一叠信件逐一打开阅读,一颗正因如此惨重损失而滴血剧痛的心陡然停了一瞬。 胡垆拆阅了几封书信后,终于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转回身来向着脸色难看的林仙儿笑道:“林姑娘的‘业务’当真广泛,除了和人合伙做些没本钱的买卖,居然还兼职杀手和绑匪。不过寻欢夫妇对你父女的恩情非薄,你究竟生了怎样的一副狠毒心肠,才能为了一笔十万两的佣金,勾结五毒童子对颦儿等无辜孩童下手?”
“仙儿知错,请胡垆道长饶命!”
林仙儿满面惊惶的叫道,同时伏在罗汉床上的娇躯一阵奇异扭曲,竟如大蛇蜕皮般将身上的衣服褪了下来不留寸缕。 她用贝齿轻咬朱唇,一张清纯无邪若孩童的俏脸上满是不可抑制地羞涩:“只要道长高抬贵手,仙儿……仙儿任凭处置!”
在昏黄的灯光下,一具皎如白玉的曼妙身躯横陈在红木矮榻之上,红白相映之下,某些不言说的妙处显得愈发神秘。 胡垆似也被这充满魔鬼般诱惑力的美景吸引住,双目不自觉地由那张俏脸向下方游移。 便在胡垆目光似有些迷离的瞬间,林仙儿双目中蓦地闪过一抹无比冷厉狰狞的杀机,樱唇轻启吐出极短的一截细管,运气一吹,登时有五道细如发丝的湛蓝寒芒从管口飞出,在空中排成梅花之形,奇快无比地射向胡垆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