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宣和小白一路来到永州城郊的那片银杏林外,正要循着林间一条依稀可辨的小路向内走时,小白心中忽地生出感应,下意识地横身拦在许宣前面,面露警觉之色地望向一侧。
“小白,你当真和一个人类混在一起!”伴着一声充满惊诧与愤怒地悦耳清叱,变回人形的小青飞掠而至。 她身披一件本体蛇鳞幻化的青碧软甲,将比小白稍稍高出一些的婀娜身躯衬得愈发美好无限。乌黑的长发随意地在头顶梳个马尾,一张丝毫不输小白,却是修眉俊目别具一种英挺飒爽气质的俏脸冷如冰霜。 “小青!”
小白下意识地唤出这个数百年萦绕心头嘴边的名字,脸上神色却在惊喜之后旋又转为茫然, “我们是不是认识?”
小青一怔,随即将一双充斥浓重杀意的美眸死死盯在许宣的身上:“小子,你在小白身上做了什么手脚?”
许宣只觉对方的目光有如实质,刺得自己肌肤隐隐生痛,急忙摆手叫道:“这位姑娘不要误会,小白她不知因何失去了记忆,我们来这里正是要帮她寻找恢复记忆的线索。刚刚小白既然能脱口喊出姑娘的名字,可见你们之间的关系匪浅,咱们正好一起……” “花言巧语,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小青身形前掠,中途却做了一个诡异的扭曲转折,绕过了对面的小白,探出五根生着寸许长尖利指甲的手指,向着许宣的咽喉抓去。 “住手!”
小白则完全不加思索,似乎已经与对方演练过无数遍般探手横拿,速度则比对方快了一倍不止,后发先至在小青指尖触及许宣咽喉之前,轻轻捏住她皓白如雪的手腕。 “你的功力怎会精进至此?”
小青先是震惊,随即则更加愤怒,不过这愤怒只向着许宣宣泄, “还说没有捣鬼,否则小白怎会为了你向我出手?受死!”
话音未落,她的下半生陡然化作遍布青碧鳞片的蛇尾,贴地飞射而出兜向许宣的双腿,只要沾身一卷一收,便可凭着蛇类绞杀绝技,将这可恶小子的全身骨骼挤压寸断。 小白仍是完全不用思考,一切举动皆发乎本能,双腿同样瞬间化为蛇尾,只是与本来的白蛇原形已大不相同。 此刻这蛇身表面仍密排洁白如玉的鳞片,原来圆锥形的蛇尾变成扁平,表面覆盖了几节同样洁白如玉的甲壳;在脊背中线处又比原来多了一排形如弯刀骨质背鳍:整体充满了一种鬼斧神工的神秘而危险美感。 她蛇尾的动作同样后发先至,不等小青的蛇尾缠住许宣,便先一步将其缠住,令其不能再前进半寸。 此刻她们两个蛇尾交缠,上身紧贴,小白脑中那一团迷蒙雾气中霎时浮现出一幕幕图景,尽是青白双蛇相处时的亲密之态。 虽只是一些断断续续的画面,也足以让小白确定自己的身份,何况此刻她拖着的一条长尾更是不争的事实。 “我想起来了,你是小青,但我怎会是妖呢……” 在说出这句话时,她不自觉地望向一旁的许宣,见他满脸都是惊愕之色,心中登时黯然。 但许宣在惊愕之后,转而变为惊喜,丝毫不见畏惧厌憎之色地走近一些,带着点关心和急切问道:“小白,你的记忆是否恢复了?”
这一问却将小白和小青都问得呆住。 小青旋即醒悟,气恼地喝道:“小子,此刻你该关心不是小白的记忆,而是她的身份。有没有看清楚我们的尾巴?她和我一样都是蛇妖!”
她却怎知如今的许宣也是见过世面的人,早几天还和知相那只蜘蛛精相处融洽,当时浑不在意地摆手道:“妖又如何?这世上既多得是两条腿的恶人,难道还容不下长了条尾巴的妖怪?”
“阿宣!”
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直如洪钟大吕,重重地轰在小白的耳中心头,将她放在这心中涌出的许多顾虑担忧尽都轰碎,瞬间恢复人形撇下小青,纵身扑入许宣的怀中。 软玉温香倏然在怀,许宣先是猝不及防地张着双臂不知所措,后来终于收拢双臂将怀中佳人抱紧。 “你……你们……” 一旁孤孤单单的小青在风中凌乱半晌,最终只能变回人形颓然叹息道, “你们两个先不要只顾着恩恩爱爱,可知眼看便要大祸临头?”
许宣和小白被她一言惊醒,倏地各自分开。 小白走到小青身边,挽住她的手臂道:“我能想起的事情不多,却可以确定我们彼此该是最亲近的,也相信你一定不会骗我。”
“以前是我们最亲近,以后却未必了。”
小青腹诽了一句,又道:“先前蛇母突然出手,吸干了门下一众弟子的精元功力——原来她传授我们功法,本就是在培养食粮。如今她要和太阴真人争夺你,如此做便是为了增加胜算。”
小白疑惑道:“那蛇母和太阴真人为何要争夺我?”
小青道:“因为你背上了背叛师门的嫌疑,我怕遭蛇母迁怒而潜藏了起来,这才侥幸逃得性命并偷听到事情的缘由。如今小白你本体形象大异往昔,照蛇母的说法,应该是觉醒了体内隐藏的上古神兽白矖血脉。蛇母和太阴真人图谋的,便是你的血脉之力。”
“白矖?”
小白不明觉厉。
许宣则鼓掌笑道:“原来小白你竟是神兽白矖后裔,当真失敬。传说那是上古大神女娲娘娘仿照自己人首蛇身形态创造的第一批生灵,曾辅助女娲娘娘炼石补天、平息水患、降服猛兽鸷鸟,颛民因此而得生机,端地功德无量!”“若非是如此神兽血脉,又怎值得本座亲自走这一遭!”
高冠黑袍、形如僵尸的太阴真人凭空出现在三人左侧。 “呵,太阴老鬼,一向久违了!”
穿着暗金云纹宫装、体态满溢成熟风韵的蛇母现身在三人右侧。 宝青坊内的胡媚儿凭借虚空悬浮的一面巨大圆镜清楚看到外面的这一幕场景,一张俏脸上满是郁闷与恼怒。 她左手叉腰,右手捏着烟杆斜指天际,怒冲冲喝道:“小牛鼻子,老身知道你能看到这边的情形。不管你有怎样的算计,有一点定要记住——便是损了这十里银杏林的一片叶子,老身也绝不与你干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