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木图大将军是个性格腼腆内向、很要面子的人。
虽说经历了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才突出重围,逃离了火光冲天的横坞那个不祥之地,他本人也确实尽力了。他的脑袋虽然没有被砍掉,但确实也流了血,受了伤。 但在逃亡的路上,他始终低着头,内心里还是充满了惭愧的感觉。 作为一个身经百战的强国将领,自己的一世英名在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异国他乡付于流水,打了水漂。除了感到屈辱、不甘心、羞愧之外,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他没有像那位先锋官完颜将军那样勇猛,马上召集溃散的属下人马,立即组织反攻,急于挽回面子。 因为能够跟在他身边,活下来的勇士们实在是不多了! 而且根据他的经验,对他们突然发动疯狂攻击的敌军数量,应该至少是他们的一倍。 此时回头,等于白白送死。 就算他鼓足勇气发布了这条命令,能听从的部下应该也寥寥无几,弄不好愿意舍命陪着他反身杀回去的一个人都没有! 真是那样的话,今后他这个大将军就彻底无法在军中立足了。 只要不是患有先天性痴呆,没人愿意冒那个险。 内心陷入痛苦挣扎的乌木图大将军灰头土脸地混在逃亡的属下当中,咬牙切齿的暗下决心:一定要找个机会,把丢掉的面子找回来,把失去的荣誉夺回来!此仇不报,枉为血性男儿! 至于当下,还是保命要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乌木图大将军率领着手下的残兵败将,退至岳州城下。因为原来一直跟在总指挥身边,在军中的声望还是不错的。凭着这些,叩开了城门。论在军中的级别,守城的将领还没他高,因此对他也十分客气。 痛定思痛。乌木图大将军下定决心以此地为起点,搜罗聚集各处溃败下来的散兵游勇,重组人马,准备东山再起。 他给守城的那员将领下达了指令:所有前线撤回来的兵马一律不得入城,在城下驻扎,不得以任何理由继续后撤。由他统一编队指挥,准备进行强有力的反攻。 知耻近乎勇。不得不说,乌木图大将军这个英明决定,暂时终止了联军人马退潮一般的大范围后撤。算是勉强筑起了第一道防线。 其实这些后撤的人马中,有的是真吃了败仗,见识过南宫大营凶狠狂暴的进攻,是真被打怕了。 而更多的则是觉得自己打劫抢来的东西不少了,大包小包都快扛不动了。见前方跑得最快的那些参与抢劫的同案犯们慌里慌张的掉头往回跑,自己也见好就收,跟着一起后撤,连敌军的面儿都没见过。 大势所趋,人心所向,随大流总是最安全的。 最让乌木图大将军头疼的是:说好的是两国联军,同患难共进退!可奇怪的是,眼下城墙脚下全是他们木托磐尼王国的兵马,米尼艾尔盟国的兄弟们,连个人影都没看着! 他不得不将那位守城的将领叫到面前,开口询问对方,是否与盟军取得过联系,他们的部队现在何方。 那员将领摊开了双手,实话实说道:“不久之前,倒是见过他们。 以那位胡图大将军为首,他们集体后撤的速度比我们都快! 当时他们退至岳州城下时,末将还特意派人去请那位胡图大将军入城歇息,顺便想请他喝两杯,但竟然被他谢绝了。 他只是派人捎话来说,他们有新的重要军务在身,不便入城歇息,甚至绕城而过,着急赶着回国。 我心中当时就很是疑惑:难道是他们的近邻,那个相对弱小的阿卡拉王国趁着他们国内兵力空虚,对他们国家发动了突然的袭击?后来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与阿卡拉有血海深仇的是我们木托磐尼,他们怎么可能会去攻击米尼艾尔呢?”。
听到这里,这位乌木图大将军猛然举起大手,愤怒地拍案而起。吩咐道:“你马上派人骑快马去面见我方的联军总指挥大人,先问清楚盟军后撤他是否知情。然后请求他速速与盟军的那位胡图将军取得联络,命令他们原地待命,不得再后撤一步! 我早就说过,这些狡猾的米尼艾尔人压根就靠不住!有好处了,他们冲的比秃鹰都猛;一旦遇到危险,他们也会溜的比我们草原上的兔子还快!”。
吐出了胸中的一口闷气,乌木图大将军缓缓抬起头来,接着对面前这位将领说道:“府城中的军务,还是由你来安排。 我要重新整合、统领城下的各路人马,待时机成熟,对那些暂时得势的大顺朝兵马发起反击。一雪前耻的同时,要让他们尝尝我们强盛的木托磐尼王国勇士们手中弯刀的锋利!”。
这位性格内敛、底气十足的乌木图大将军也许听说过知耻近乎勇这句话,但他一定没有听过另外一句更刺耳的: 败军之将,不可言勇! 秦大哥最大的嗜好就是:天天喜欢喝两杯小酒儿。 但是他好酒而不贪杯,这就很难得了。 好酒,说明他心胸比较开阔,做人做事不喜欢藏着掖着,为人豪爽。 不贪杯,说明他自控能力极强,知道任何事情都有个轻重缓急。绝不能因小失大,自乱方寸。 我和他在一起这些日子,他身上的其他优点我还没学会,自己的酒量倒是见长! 而我的义父,那位南宫大将军管控属下将领的特点也是很明显: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小错不计较,大错整死你! 你好酒也罢,好色也行,只要别太过分,触犯军纪,我全当没看见,不知道。 但是你若敢耽误了他眼中的大事,那就要做好把小命都交代了的心理准备。 他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新账老账、大账小账明细账一起算! 这让我不得不一度怀疑:他老爹是一个账房先生,总爱记别人的账,老想着秋后算账! 所以我总是觉得这个小老头心胸不够宽阔,缺乏容人之量。 别看这小老头平时笑呵呵的,一旦黑起脸来那是六亲不认,翻脸不认人! 我总觉得这种人,心里比较阴暗,大约是和小时候心灵受过创伤有关。 当然这些都是我瞎猜的,没有任何依据。 对面的秦大哥放下手中的酒碗,眼中带着笑意向我问道:"小猴崽子,大哥还是想征询一下你的意见,接下来这仗我们该怎么打?"。 我也不紧不慢的放下手中的酒碗,正色道:"我说秦大哥,咱俩熟归熟。但你也不能乱来,不经意间就搞错了辈分!我叫你一声大哥,你叫我小兄弟还成。叫我小猴崽子等于又给我降了一辈。你这是打算和我义父去称兄道弟啊?"。 秦大哥笑着摆手道:“不敢不敢,其实我对你义父心里也怵的慌。生怕他哪天突然一翻脸,再让人打烂了我的屁股,还是敬而远之比较安全。”说到这里,对面的秦大哥猛然一拍桌子,板起脸来说道:“少跟我东拉西扯的,和你商量正事儿呢,差点又让你小子把我带到沟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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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伸手端过面前的酒碗,小抿了一口说道:“咱们明火执仗地深夜偷袭,烧人家粮草垛子,是趁其不备。这种好事儿咱只能干一回,下次再这么干,人家一定早有防备。我们就很难得手了! 但是咱也不能这么闲着,得换个套路,继续玩死他们。 比如说乔装改扮,混入他们中间,然后突然亮出家伙,背后捅刀子,再给他们来一下!”。
秦大哥略显吃惊的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摇头道:“我还纳闷那天我军奇袭成功之后,你非得让手下去收集敌方的服装、盔甲拿来何用?原来你小子早就动了歪心眼!压根就没想好事! 唉,我说你小子混入我大顺军营之前,是不是当过土匪?干过杀人放火,拦路劫财的买卖?怎么老是一肚子坏水呢?难道这也是你义父教你的?”。
我哈哈一笑,抬手指着他说道:“你有把柄了秦大哥!你竟敢在我义父背后说他老人家的坏话。他那么温和善良的一个人,你说我跟他学会了一肚子坏水。这我回头可得当面告诉他!”。
秦大哥有点着急了,连忙辩解道:“别!别!别啊我的好兄弟!这儿没有外人,只当我们兄弟俩开个小玩笑,何必当真呢?”。
看他那紧张的表情,我心里既好气又好笑:谁让你老想着揪我的小辫子?礼尚往来,我先拿捏住你的把柄再说! 我笑着摆了摆手,说道:“行了,咱哥俩这回算扯平了,谁也别想告谁的黑状了。 你就说说我的主意怎么样吧?隐藏行迹,暗箭伤人,这也的确是义父教过我的招数。首先可以保证将我方人马的损失降到最低。 但我们要想成功的关键是速战速决。 因为我们一开口就露馅儿了,除非我们全都装哑巴。 服装可以换,敌方说的话对我们来讲那都是外语!我们不但听不懂,更不会说。就算你现在临时抓个俘虏,让他教我们这门外语,没个一年半载一点戏都没有!”。
秦大哥听完我的话,深深地点了点头,低下头去一言不发。只顾着端起酒碗,闷头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