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利华不无埋怨地说:“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要躲到西部支教呢?没人逼着你背井离乡吧!”
陈玉琰突然严肃地说:“可是,我有生之年,总得干件有意义的事情吧!见不到他,我的痛苦会消减,我此生都不愿再遇见他了。”
张利华略微愠怒地问:“那个他呀,是林珍宝还是你女儿呀?”
陈玉琰厉声道:“当然是林珍宝啊,这还用问吗?女儿我肯定要去见的,说不定还会要回来自己抚育,只是未到时候。”
张利华伤感地问:“芳儿,你在此不惦记我吗?不怀念珍宝吗?有爱才有恨呀!”
陈玉琰严肃地反问道:“利华,你说呢?要是什么事情都能忘记,世界上也就没有刻骨铭心这个成语了。最叫人难以忘怀,难以释然的就是他舍近救远,视若无睹地游向大海深处勇救他妻儿的那一幕。此情此景历历在目,至死难忘,也是我发誓此生不再见他的关键所在。”
张利华满腹狐疑而又满怀期待地说:“你是位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的人,为何就不能原谅他危急之时而犯下的过错呢?说不定是另有隐情哩。”
陈玉琰突然咬牙切齿道:“我唯独对此事难以大度,毕竟生命只有一次,况且我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孩子呢。人在遇到生死攸关的关键时刻,才可以看出我和他妻子,在其心中的位置孰轻孰重啊!打从那一刻开始,我才知道夫妻还是原配的好,我仅仅是他生命中的一个过客,海水中的浪花一朵,西边天的一抹晚霞而已。”
张利华摇摇头,紧紧地注视着她说:“事情并非你所说的那样,林珍宝心中自始至终只有你,当初先救前妻也许是出于无奈,毕竟儿子在他眼皮底下哎,你应该站在他的角度思考问题,而不该拿爱情说事。男人遇到危难关头,情急之际,考虑问题比较理智,且是全方位的。此事我后来也听知情者提及过,你会游泳,而他前妻却不会的,并非是林珍宝不爱你而去救前妻的,他急中生智先救前妻,是考虑你也许会游回到岸边,并未料想你干脆去自杀了事,拿自己的性命去跟他赌气,这也许是他始料未及之事啊!当初在现场的人都这么认为的,你自己觉得呢?”
陈玉琰冷漠地说:“此事已经翻篇了,不管是非对错,不管爱有多深,恨有多长,最终都敌不过时间的考验,随着光阴的流逝,慢慢会削弱了爱恨情仇,趋向平淡而复归安宁的生活。如今的我,不希望别人冷不丁地再揭开我的伤疤,你也不例外。请你从今往后不要再提及我的过往,尤其是林珍宝这个我恨之入骨的名字。”
张利华苦笑道:“我不提及他很容易做到,何况我也不想说到他的名字,以免你回忆他,恨不得将他从你的脑子里彻底删除清空。可是外人不提及他,你当真能忘却他吗?”
陈玉琰意志坚定地说:“当然能。你要知道从前的陈玉琰已经死在海滨县了,如今的我叫羽梦亭,一个崭新的自己,不再涉足情场,只想朝前看,朝高处仰望,将林珍宝这个人,这个名彻底遗忘埋葬,与过往决裂。安心在云南施展自己的抱负,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专心致志地当一个孩子王,培育桃李芬芳。”
张利华凝视着她的表情,苦笑道:“你今生今世都不可能忘却他的,除非生命终结。谁不知道你在我面前假装绝情啊!那天在医院得知他脑瘤动手术,你急得直流泪,奋不顾身地要去看他,你难道忘了。别在我面前口是心非的逞强了,要是我病危住院,你会迫不及待地来看我吗?”
陈玉琰伸手拍打了一下他的胸部,气咻咻地说:“你这张乌鸦嘴,身体好端端的,干吗要诅咒自己呀?你以为生病很好玩吗?生命有几次吗?”
张利华沮丧地说:“要是你能陪我在病房,即使生一场大病,也是件乐不可支的事儿啊!不论我做啥,为何总进不了你的心坎里呐。”
陈玉琰摇摇头说:“我跟你太熟悉了,熟悉得像一个人,你我犹如亲兄妹似的亲情,怎么会产生爱情呢?”
张利华嘴角一撇道:“你最熟悉的人应该是林珍宝,你们同乡又同桌六年呢,怎么扯到我的头上来了呀?不管是亲情还是爱情,我坦率地问你一句,你肯嫁给我吗?我做梦都想成为你的丈夫,哪怕一天就夭折。”
陈玉琰疾步上前捂住他的嘴唇,撅着嘴角说:“你越说越离谱啦,我听了心里好受吗?求你别再提此事,好吗?”
“嗯。好的。”
陈玉琰擦干自己的泪,呜咽着说:“利华,下午考数学,一点钟开始,两点半结束,待我们放学了,带你去我住的地方。现在你先去外面逛一圈,过溪那边以及学校左边,风景还是蛮不错的,名副其实的森林公园,山间村民的平房前后开满了各种各样的鲜花,我们南方是没有的,你不妨趁此去领略一番。愿意吗?”
“嗯,好的。你管自己去忙吧!我出去转悠一下,两点半左右回到学校等你。”
随即挥手离去。老师们见张利华步出了办公室,才进去整理好下午考试的东西。“羽老师,刚才那位帅哥是你的爱人吗?”
“薛老师,他是我哥哥,不是爱人。”
祝老师微笑着说:“羽老师,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即使果真是你的哥哥,也许是结拜的,说不定是情人哩。”
陈玉琰羞红着脸说:“请祝老师别随便开玩笑,我可要生气的哩。”
“知道喽,知道喽,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打铃开考喽。”
放学后,薛老师和祝老师帮张利华提着行李,一起上山。张利华走得飞快,他们看呆了,薛老师问:“玉琰,你这位哥哥是运动员出道的吗?从大城市里来的,怎么登山像走平路似的。”
张利华站在石级上转过头,朝着他们乐呵呵地说:“我从小喜欢登山,一直坚持到现在,你们山里人也未必能赶得上我,曾经是学校里的篮球运动员,长跑冠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