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医生犹豫了一忽儿,心情沉重地说:“等她病情稳定后才可以坐飞机回去呀。我也难以确定,或许她不久就会醒来,或许成了永远的植物人。三位主治医师会诊了,你别抱太大希望呀!听天由命吧!俗话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呢,一切并不是人为所能控制或扭转的。”
林珍宝泪眼纵横,哀伤至极,咬咬牙点了点头,然后跨进病房。饿着肚皮守在床边一夜,凝视着双目紧闭的陈玉琰,心如刀割,犹如万箭穿心。几位村民站在床头默默垂泪。庄琮珣紧握着林珍宝的双手安慰道:“珍宝,吉人自有天相,我们坚信羽老师肯定会醒过来的,你放宽心好了。”
“谢谢你,庄琮珣同志,你们回家吧,让你们熬了一夜,实在对不起。拜托你们帮我去学校交代好一切事务,收拾好她的所有东西,连同我的旅行包,麻烦送到医院里来,待她病情稳定后,我要带她回家治疗。”
“好的,我们马上回去办,羽老师就辛苦你了,该说对不起的人应该是山外山的全体村民,而非你啊!”
2002年11月18日,陈玉琰病情稳定后,通过同事帮忙搞到机票,直达汕江机场。一下飞机便租车驶向汕江省人民医院,托朋友联系医生住院治疗。本院最有权威的脑外科医生华凛然仔细检查后说:“林珍宝,实在抱歉,我这里无能为力了。你即刻送她去北京协和医院脑外科,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我家里及公司里的事没交代,先在这里住几天,随后送她去北京治疗。我先回家取钱,麻烦你帮我找一个特别护理医生,行吗?”
“当然行啊!你放心去吧!看你憔悴了许多,刘小丹见了非心疼死不可。你也别太伤心绝望,也许奇迹会降临于你。”
“你还有心思开玩笑,给我吃定心丸啊!”
“遇到不幸之事,要往好处想,不要忧伤凄恻,自我折磨。你执著的爱能唤醒她也说不定,爱能创造奇迹哩。不是有好多心理疾病,身体疾病,医院治不了,却被爱人给治愈了吗。”
“华医生,你言之有理,可是奇迹只会垂青于有福之人,而我是个扫把星呀!拜托你关照了,我先回去,晚上过来。”
“林董事长,我给你找一个最好的特护服侍陈玉琰,你尽管放心,安心在家休息几天,否则你真的要病倒了。”
林珍宝回到家里已经是晚饭时分,刘小丹瞥见他移步进门的一霎那,吓得大喊了一声:“哇,我的天呀,林珍宝,你得重病了,是吗?潇潇,快出来,你阿爸瘦了一大圈呢。”
潇潇连忙关掉电视跑出书房,盯着珍宝,惊得张开嘴巴又闭拢。父女两个人这样默默地对视了几分钟。突然,潇潇一头扎进林珍宝怀里,哭喊道:“阿爸,阿爸,你这是怎么啦?都是骨头喽,硬硬的呢,下巴尖得要扎人咿。”
林珍宝紧紧地搂住女儿,没有回答,任凭抑制不住的泪水肆意流淌,滴答滴答地掉在女儿的头发上,脸颊上,手上。刘小丹以为他得了绝症,急忙上前安慰道:“珍宝,别伤心,人生难免有磕磕碰碰的。你不论遭遇何等伤心事,抑或身体得了疑难杂症,都要往好的方面想,我会分担你的痛苦和忧愁,我会日日夜夜厮守在你的身边,请你相信我对你的一片真情。”
刘小丹一边说一边搀扶着林珍宝坐到沙发上,拍拍他的背脊,随后端上热水替他洗脸,泡脚。“阿爸,阿妈呢?阿妈回来了吗?”
刘小丹局促不安地问:“什么,你这次去云南找陈玉琰了,难道她真的还活着?可张利华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她死了吗?你怎么忍心骗我呀,还好意思谎称外出培训。你对我实活实说,我又不会干涉你的行踪,何必这样对待我呢?至于吗?”
林珍宝看看女儿,瞧瞧刘小丹,依然沉默不语。吃了晚饭后,林珍宝拿起电话拨打。“喂,是张利华吗?我是林珍宝,你忙不忙啊?”
“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陈芳儿呢?你好像在抽泣,莫非陈芳儿又拒绝跟你回来,伤透了你的心。”
林珍宝嘶哑地说:“陈玉琰回来了,你开车过来,我带你去见她,我和陈潇潇在门口等你。”
“噢,我马上到。”
约莫十五分钟,张利华心神不定地开车过来,打开车窗道:“哥哥,上车吧!”
“利华,往省人民医院驶去。”
“什么,陈芳儿病了,严重吗?”
“别问了,马上就知道。”
一路上,张利华如坐针毡,瞧见林珍宝眉心皱成一个罕见的川字,不敢张口问。林珍宝抱着女儿朝特殊病区走去,张利华吓得汗毛倒竖,浑身哆嗦,紧张得心都快要蹦出来了。全身的神经都已经绷得紧紧的,伸手按住胸部,颤声问:“哥哥,芳儿得了精神病吗?”
颤抖的声音令林珍宝不禁泪眼湿润,呜咽道:“一会儿就晓得了。”
张利华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跨进特种护理病房,吓得目瞪口呆,脸色惨白,舌敝唇焦,说不出话来。陈玉琰直挺挺地躺在洁白的床上,双目紧闭,面无血色,苍白的手上打着点滴,一位年轻的护工在帮她洗脸,洗手、洗脚。倏忽间,张利华仿佛恢复了神智,跑过去跌扑在床沿,捂着陈玉琰的手,嚎啕大哭,涕泗滂沱,浑身不由自主地抽搐着,抚摸着陈玉琰乌青的手背,哀恸难忍,凄苦不已,大颗大颗的泪珠滑落在床沿上,手背上。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地站起身扭过头,看见林珍宝噙泪哽咽难言,低头抱起惊呆了的女儿,慢慢地靠近床头,嘶哑地呜咽道:“潇潇,这就是你日思夜念的阿妈,阿爸把她从云南接回来了,你喊一声阿妈吧!”
陈潇潇见大人们都在哭泣,低声惊恐地问:“阿爸,阿妈怎么躺在医院里不说话,不睁开眼睛看看我呀?阿妈得了什么病呀?阿妈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