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勇侯彻底安生了,前几日还总是能听见忠勇侯不满的言论,如今被陛下呵斥一番就彻底没了声息。这一家的婚事是彻底没了,许氏虽不留恋忠勇侯家的这门亲事,但总还是想着要尽快给沈绾定一门婚事。沈绾找借口推了几次,却架不住许氏的执着,到最后只能不再理会这事,叫许氏自己折腾去。出了正月天气就暖和了起来。每至三月初,京中都会举办一场百花宴,今年的百花宴就定在三月初八。负责筹办百花宴的都是皇室公主郡主,邀请的也多是京中尚未婚嫁的娘子公子。这场宴会,名为赏花,实为相亲。从前沈绾不耐烦与这些贵女打交道,再加之年岁尚小,故而一直没有参加过百花宴。今年许氏从二月就开始劝沈绾一定要去百花宴,劝了大半个月才叫沈绾松口。沈绾无奈,只能答应到了日子会和许氏一起去参加。今年百花宴的地点定在城郊的一片桃林,这一处是京郊有名的游玩地点,素有“十里桃林,艳冠京城”的美名。如今这个时候桃花还未完全盛开,含苞待放惹人怜爱,远远的望去,一片粉红之间几位窈窕仕女若隐若现,像极了画本子里勾人心魄的精怪。沈绾不想变成精怪,便随意找了个亭子坐下喝茶。前来参加百花宴的夫人们都被请到了最里面的阁楼里,那里地势较高,可以看到桃林的全貌。下面林子里剩下的都是些未嫁的娘子,和还未娶妻的公子。这也是唯一一个与外男相见不用遮掩的时候。几家关系好的小娘子凑在一起躲在桃树后,若见到了容貌过人的公子便红着脸小声问好,若遇到了长相气质不佳的,一个个就都成了大家闺秀,抿着嘴笑不露齿算是打了招呼。沈绾坐在亭子里看得好笑,捧着茶杯竟也觉得喝了酒一样醺醺然。“前儿我瞧见了张家的小娘子,这姑娘身子总不大好,好好的一桩亲事全毁在了这幅身子上,真是可惜。”
“可不是嘛,要我说啊,李家的大娘子才是所托非人,我前几日见了,她脸上还有没退掉的淤青,那模样实在是可怜见的...”下面的林子里热闹,上面的夫人们也不闲着,东家长西家短,一个个的耳朵恨不能有兔子那么长。许氏在这一群贵妇人之中身份特殊,沈烜官职高可根基不稳,乃是一介白衣出身,在整个朝堂之上都鲜有相似之人。而许氏更是目不识丁,略认得几个字也是为了看家里的账本,说道诗词歌赋根本就是一窍不通。她坐在这里,身边的夫人都有意无意避开她。这是没法的事,话不投机,就算硬凑在一起也没什么好说的。她们多是出身名门大户,少数几个家世不好的,也充当了讨好谄媚的角色。许氏不需要去讨好她们,却也懒得被人恭维,便自己坐在一边往下看。“沈夫人可是对酒菜不满?我见你似乎没吃什么东西。”
来人是雍亲王妃,是真真正正的皇亲国戚,许氏不敢怠慢连忙起身行礼。“免礼免礼,既是在外游玩,就不要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雍亲王妃在许氏身边坐下,“今日可是三娘子陪着你来的?我也有许久没有见过三娘了。”
“劳烦王妃娘娘挂心,改日定叫三娘亲自登门拜访。”
两人说了会话,雍亲王妃突然叹了口气,拉着许氏面露愧疚。“其实我来是要与你请罪的。”
许氏惊得站了起来,忙道不敢。雍亲王妃拉着她坐下,“你且听我说完,今日出来之前,我家那个不省心的猴崽子受了小人撺掇,认定了忠勇侯家事因为三娘子才落难,我劝了好一会也不知道她听进去了没。”
许氏心沉了下来,雍亲王家的女儿只有一位,那就是桂阳郡主,是陛下亲封的郡主,年仅十五岁,是个嫉恶如仇的火爆性子,一点都不像王妃和王爷冷静自持。而且,这位桂阳郡主和忠勇侯家的二娘子还是闺中密友。若是周二娘子在郡主身前说了什么,以郡主的脾气,一定会找沈绾的麻烦的。许氏再看雍亲王妃一脸的歉意,也知道她对这个女儿无可奈何。“不过是小女儿家的玩闹,王妃且宽心就是了,今日亲贵众多,相信郡主不是不分轻重的人。”
话是这么说,可许氏心里难免担忧,被雍亲王妃劝了几句也不安心,一眼一眼地往下看,想看到沈绾在哪。果然不出雍亲王妃所料,沈绾在亭子里坐了一会,就有一个红衣小娘子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你就是沈绾,沈三娘子?”
“我是,不知你是?”
“哼!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你这样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东西,根本不配知道我的名字。”
小姑娘骄蛮一些惹人怜爱,可若是骄蛮成了刁蛮,就让人生厌了。沈绾扫了她一眼,看她约莫着比自己年岁小了一些的样子,沈绾无意与她纠缠,便笼着斗篷欲要离开。“站住,本郡主还没说完话呢,你要去哪,你给我站住!”
“桂阳郡主请自重,今日乃是百花盛会,郡主莫要坏了规矩才好。”
沈绾一侧身就躲了过去,目光扫过她腰间的玉佩,认出了这是雍亲王府的人。雍亲王府的郡主,唯有一位爱穿红衫子,又性子爆烈的桂阳郡主了。“你既识得我,为何不给我行礼,你母亲没教过你规矩吗?”
桂阳郡主得理不饶人,一次没抓住沈绾被她躲过去,不服气地还要再来抓住沈绾。“见过桂阳郡主。”
沈绾蹙眉,转身微微蹲礼,一个郡主还受不了她的大礼。桂阳郡主骄傲如孔雀一般站在亭子的台阶上,居高临下瞥着沈绾,正准备再说几句的时候,却瞧见沈绾行了礼转身就走。“本郡主叫你走了嘛,你给我站住。”
桂阳郡主自台阶上一跃而下,朝着沈绾飞扑过去。沈绾听见身后传来风声,登时快走几步避开了桂阳郡主。“郡主自重,莫要太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