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吹过衣摆,也吹乱了沈绾的心。“女子总是要嫁人的,只是我不想牵扯到皇室的那些纠纷之中。”
沉吟半晌,沈绾只说了这么一句。周王是皇子中最潇洒不羁的,可凡是皇子就没有一人能够挣脱滁位之争。她是最闲散的性子,也不愿争名夺利,皇室的纷争与她而言,是祸非福。桂阳还想再说什么,看沈绾的神色不对,又咽了回去。“走,咱们去跑马,在校场散步算什么。”
桂阳洒脱一笑,拉着沈绾便往马场跑去。……初八开始,许氏就已经在准备给太后的贺礼。玉观音太俗,玛瑙串子又上不了台面,选来选去,沈家宝库里竟然挑不出一个合适的礼物来。沈绾无奈道,“母亲,沈家是高官显贵,礼物倒是不用多富丽,用心最好。”
“前儿,您不是去大音寺求了两本惠珍大师手抄的金刚经?女儿瞧着这个就是最好的了。”
许氏一拍大腿,忙招呼身边的紫珠去梳妆台上把佛经拿出来,又在库里找了个古朴大方的盒子装进去。“母亲不常去这种场面,到时候你去给太后奉上才好。”
带着子女的都会叫家中子弟送上礼物,一是为了彰显孝心和家教,二也是怕礼物有什么说道,孩子送上去的总好过大人。沈绾应了声,拿着盒子便回了自己的院里。太后寿宴,宴会在御花园之中举办,男宾在东侧女宾在西侧,中间扯着一层薄纱,也看不真切。沈绾和许氏坐在一处,同桌都是许氏熟时的人家。沈绾一一见礼,惹来她们赞许的目光。还不等她坐回到位子上,一双手就被人拉住了。“这就是沈太傅家的三娘子吧?瞧瞧,长得还真是标志啊,沈夫人还真是好福气,几个儿女都是人中龙凤。”
拉着沈绾的是位华冠丽服的夫人,模样却有些眼生。许氏忙迎上来,不动声色地把沈绾换到了自己身后,与来人挽着手寒暄。“绾绾,这位是越国公夫人。你这孩子见了人都不知道说话,白叫夫人笑话了去。”
沈绾小声问安,顺着就退到了一边去。眼瞧着越国公夫人的目光就在沈绾身上来回打量,许氏有些不满,侧身挡住了她的视线。“你怎么在这么偏的位子坐着,叫我好找。”
这时,桂阳悄无声息地从沈绾身后冒了出来,沈绾猛地一惊,面露无奈。“你啊!”
桂阳嘻嘻一笑,略些得意,“今儿你备了什么节目?”
“节目?”
沈绾不免疑惑。寿宴上送礼还不够,还要节目?桂阳略一思索,才恍然一拍手,“是了,从前你都称病不来的,不知道寿宴的规矩。”
原是太后喜欢年轻娘子娇俏颜色,有些勋贵人家为了博得太后欢心,便让自家女儿备着一个讨喜的小节目,在太后寿辰上表演。如此几次,便形成了一个惯例,凡事家中有适龄的娘子,都会在宴席上表演一个小节目。沈绾听了之后犯了愁,拧着两条眉,坐在那话也不说了。桂阳没心没肺地嘲笑她,惹得沈绾恼羞成怒与她闹成一团。“好了好了,你且想想待会儿要表演什么,要是不准备个合适的小节目总归是有些失礼的。”
“左不过是些弹琴跳舞,随意演一个就是了。”
沈绾扶着额,在周遭环视了一圈,凑近了桂阳耳语了两句。寿宴之上勋贵云集,前几日才出了那样一场事,她不愿意出风头。桂阳却是摇头,“你想要不起眼,大概是不能了,前几日陛下才有了那样的话,你还能得了清闲?”
沈绾心中一凛,只得认命。这事连桂阳这样粗心肠的人都知道了,想来京中之人也多有耳闻。沈绾心思沉着,有了桂阳这句话,从前许多疑惑全都有了说法。为什么钱五娘之死分明没有半分证据指向她,却闹得满城风雨。沈绾到了今日才想通了这事,说来却全是为着周王的缘故。周王身份尊贵,品行端方潇洒风流,身后又有越国公撑腰,在一众皇子中都算得上佼佼者。更何况周王闲云野鹤从未听说他参与到什么皇位之争中,这一点是最难得的。周王不知是京中多少深闺梦里之人,如今周王竟然为了一女子求皇上赐婚。这事虽在后宫之中提起,可前朝难免有人消息灵通听说了一二。如此一来,沈绾可不就成了这些爱慕周王的小娘子心头之恨了。当然,若只是周王心悦于沈绾,凭着沈绾的身世品貌配着周王也不算高攀,可问题就是沈绾没有答应这门亲事。这一下才是捅了马蜂窝。她们心心念念的周王竟然被一个女子拒绝了,这叫她们如何接受得了。如今想来,那钱五娘之死,不就是出在贵妃和陛下开口求亲之后吗。想到这,沈绾心里很不是滋味。一个活生生的人,为了一些莫须有的事死的不明不白。沈绾愁眉不展,这次表演她非但要上场,还要用心尽心,不可有半分疏忽,否则只她一个无关紧要,若是为此连累沈家就是她的罪过了。“都怪我没有早些问你一嘴,如今时候还是有些急了,不然总能想到一些好的。”
桂阳瞧着自己一句话叫沈绾这般愁苦,心里有些愧意。沈绾摇着头在桂阳手上拍了两下,“今儿若不是你问了这么一下,我怕是真要殿前失仪了,一定会成为京中的笑柄的。”
桂阳郡主听了这话心里好受了一些,见沈绾苦思冥想也不打扰她,与她知会一声便去了旁处。眼瞧着那边已经开始准备表演的空场,沈绾思来想去终于是有了决断。现场作画,不画旁的,只做松柏寿石。寓意是好的,中规中矩也不会出错,就算有人想要吹毛求疵,在这样一幅风景画上也找不出什么错处来。打定了主意之后,沈绾一颗心松了许多,也终于有心情在御花园里好好观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