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不惑一瞧娜扎动手,心道:“是不是赶紧打完人,就能开饭了?”
于是冲上前去,也踹了王子衍几脚。王子启气得脸色铁青,大怒道:“太子,你竟纵人行凶,殴打兄长!”
殷受急忙解释道:“大哥勿怒,小弟并未支使他人动手啊,你也看到了的,我什么都没说过呀。”
王子启指着正在拳打脚踢的娜扎和鱼不惑,质问道:“难道他们不是你的人?”
殷受正色道:“大哥,他们可真不是我手下的人!”
王子启怒不可遏:“你敢当面狡辩?”
殷受强调道:“他们是我的朋友,怎么可以说成我的人呢,这是对他们的不尊敬,所以三弟必须得加以申明!”
王子启气得差点晕厥过去,他们爱是你什么人就什么人,这是重点么?陈玄丘看看王子衍已经被打得不成样子了,这才微微一笑,上前拖起娜扎,拉过鱼不惑。陈玄丘微笑道:“你们呐,一个患了失心疯,一个憨憨的,也就是太子仁慈,才肯收留你们。不要惹事了,快快站过一边。”
娜扎知道这是他在替自己开脱,但还是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心道:“你才失心疯呢,说我就没好话。”
王子启瞪着陈玄丘,阴恻恻地道:“足下虽未动手,比他们两个可阴险多了。”
娜扎一听大喜,深深看了王子启一眼,大有知音之感。王子启道:“地上这位,乃王子衍,当今天子之次子。便是有太子护着你,也不是你能得罪的,你竟纵容这两个浑人殴打王子?”
娜扎一听他说自己是浑人,立即狠狠地瞪了王子启一眼,知己之感破灭。陈玄丘正色道:“大王子明鉴,在下可是一直在劝阻他们不要动手啊。”
王子启不怒反笑道:“你是修行人,是么?你们修行人,不是最讲究莫结因果么?本王子怕你胡乱出头,不但修行无望,还会有杀劫临身呢。”
陈玄后诧异地道:“原来大王子是西方教传人,失敬,失敬。”
王子启一呆,面孔胀红地道:“谁说我是西方教弟子,胡说八道。”
他念念不忘天子之位,而天子之位可是人族之主。如果他入了任何一教,上边都有教主、诸执事、师父、众师叔伯,这人族之主要受到多少人的挟制?这也是殷受、殷启等人不习法术的主要原因。做为人族之主,若受到诸多挟制,那就是某一教派的傀儡。不要说当今天子绝不会把王位传给这样的人,就算其他各教大圣,介时也会出面干涉,绝不会让他升座继位。所以,殷启得赶紧申明立场。陈玄丘讶然道:“既然不是,大王子为何与我谈起了什么因果?那不是西方教的教义么?我习的又不是西方教的法门,你和我谈因果做什么?”
陈玄丘目光一扫,瞟了眼四下已经围过来的许多公卿大臣、护城的武将等,内中有八人,一看那服饰,就与汤少祝大体相似,想来就是天子派来护卫殷受的奉常寺八位神官了。陈玄丘道:“我等修行,求的就是快意潇洒,超脱纵横,如果这也怕那也惧,这也不行那也不可,比普通人还要诸多拘束的话,那还修个屁的仙啊!况且,何事没有因果呢?你穿的这衣,与种桑者、织布者、裁缝、针娘们有没有因果?你就不穿了,光着?你吃的那饭,与农夫、商贾、厨子、丫环们有没有因果?你就不吃了,饿死?只要你还喘气儿,又怎么可能避得了因果。西方教讲因果,讲的也是善恶有报,种善因,得善果,种恶因,结恶果,而不是诸事莫为,任嘛别干,活得还不如个王八。”
“你……你……你……”王子启气得浑身哆嗦。陈玄丘启齿一笑,一副体贴关怀的样子道:“是以,我等修士眼中,因果是个屁,屁才谈因果。王子不是修道之人,不知其中道理,认后就莫再卖弄,谈什么因果了。陈某礼敬大王子,不会暗中取笑你,换作他人,未免……是吧?”
是吧个屁啊!你倒是没有暗中取笑,你已经当面骂上了啊!王子启气的眼冒金星,恨声笑道:“好,好,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小子,本王子领教了!”
王子启伸手扶起鼻青脸肿的王子衍,狠狠盯了陈玄丘一眼,道:“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陈玄丘肃然一揖,道:“青萍,陈玄丘。”
王子启点点头:“很好,本王子记住你了。”
王子启说罢,搀着王子衍就走。殷受苦着脸还在那里纠结,我要不要追上去询问一下二哥的伤势呢?大哥正在气头儿上,他若不理会我,我该怎么办?娜扎是替我出气,我该道声谢才对,可我若是对他道谢,不就坐实了他是受我指使么?我该怎么办呢?陈玄丘一拉殷受,打断了他的纠结:“太子,我们回去吧,大家一番恶斗,都有些疲倦了,该回去沐浴更衣,好生休息一番才是。”
“喔!好!”
于是,殷受就领着陈玄丘一行人,登上天子又赐的牛车,在八名神官和一队卫军的护侍下,向太子宫进发了。王子衍眼睛肿成了一条缝,勉力睁开一点,通过一道缝隙看着前方道路,含糊不清地对王子启道:“大哥,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老三……老三以前不管怎么受我们欺负,都不敢对我们下狠手的。他小时候,被我们逛进山去那次,困在里面出不来,一个人在林子里撑了二十四天,全靠……爬树掏鸟蛋吃才活下来,被救出来后,都只敢说是自己淘气,误入山中。可现在,他才出去游历两年多,回来就……性情大变了,一定是他身边那个人教他的主张,怂恿他跟我们斗。”
王子启冷冷地道:“我知道,他身边那几个人,小的小、浑的浑,真正能给三儿出主意的,也就那陈玄丘一人而已。今日之败,关键定然也在此人身上,这个人的威胁太大了,我会想办法除掉他的!绝不能让这么个心腹大患留在三儿身边。不然,你我休矣!”
王子衍一听,努力咧开了肿胀的脸颊,牵起一抹狞笑:“干掉他,那个小的和那个浑的,交给我,我要一寸一寸地杀死他们!”
两兄弟到了御书房,便让寺人进去禀报。不一会儿,天子很边最得宠的寺人总管赤善光手执拂尘,走了出来。王子启和王子衍立时站直了身子,却见赤总管左右一看,把拂尘一灰,道:“统统退下!”
殿前侍卫、寺人、宫娥纷纷远远避开,王子启瞧这阵仗,心中惴惴,忙道:“启与衍,奉诏入宫面君,赤公公,我父王要见我们了么?”
赤公公道:“国君有命,尔等在此听取王命,不必进殿了。”
王子衍一听怒道:“你胡说,我们是国君之子,子要见父,你敢阻拦?”
赤公公不阴不阳地道:“奴婢不敢。国君说了,就不见两位王子了,不然的话,国君怕他控制不住,提剑杀了你们,未免伤了父子之情。”
王子启脸色一白,颤声道:“这……父王真是这么说的?”
赤公公道:“奴婢不敢假传旨意。”
王子启身子晃了一下,脸色铁青。王子衍指着自己被打得猪头一般的头面吼道:“本王子在宫门外被太子纵人行凶,打成这般模样,你们可曾禀报我父王?”
赤公公道:“自然是禀报过了,国君说,太子仁慈,这是不想寡人加罪于他两位兄长,所以抢先动手,堵寡人的嘴啊。寡人本想对那两个逆子施以刖刑,免得他们贼心不死,四处结交匪类,行不法之事,自取死路。既然太子一番苦心,寡人就饶过他们这一回吧。”
“什么?”
王子衍登时呆在那里,作答不得。王子启吓得脸色一变,突然跪倒在地,号啕大哭道:“父王,儿臣冤枉啊,儿臣不曾做过针对太子的任何举动啊,还请父王查明真相,还儿臣以清白,否则,儿臣宁愿跪死在宫前。”
王子衍被王子启这一哭提醒了,马上也跪倒在地,就要号啕哭宫,却被赤公公接下来的一句话,一下子呛在了那里。“国君有命,明天就诏告天下,百日之后,太子登基!国君叫你们回去府中,安分守己,莫再生出事端。国君说,万事皆有因,有因必有果。留善因,结善果。留恶因,遭恶报!若就此安分,太子仁孝,登基之后,或可释尔等无罪,留你们一份富贵前程。若再不知进退,天亦谴之,寡人自然也不会轻饶了他们!”
这句话一说,公子启和公子衍都呆若木鸡。赤公公轻飘飘地一摆拂尘,道:“二位王子,这就回吧!”
说完一转身,便飘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