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尸体时还颇多感慨,此时看来,却只是一堆烂肉,毫无感觉了。蚊道人盘坐下来,运气感知了一下,脸色又变了。那种若有若无的修为逸散,依旧存在,若不仔细审视,他甚至感觉不出。如果不是在返回西昆仑的时候,他已经有所察觉,有了些经验,就这片刻的审视,必然被他忽略了。蚊道人不信邪,手掌一挥,数百只血色蚊子,从四下角落里齐齐飞出,整齐地悬停在他面前。这些都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分身备胎,个个都是最完美的状态。蚊道人仔细审视一番,从中选了一个最满意的,然后反手一掌便拍到了自己的天灵盖上。如是者一连多次,地上已经躺满了蚊道人,横七竖八,满脸血污。而众蚊道人尸体中间,站着一个虽然没有满脸的血污,脸色却比尸体还要苍白的蚊道人。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知道自己是真的中了他人的算计。难道,是诅咒之术?就像钉头七箭书一样的神妙诅咒术?想到可能是中了诅咒,蚊道人又放心下来。死是死不了的,只是修为不断地下降,虽然下降的很慢,可这钝刀子杀人,会更加令人绝望,会把人逼疯的。然而,诅咒之术,以西王母娘娘的神通广大,应该能治得了吧?想到这里,蚊道人顿时心安起来。说不定西王母娘娘还会要他脱衣疗伤?把一双纤纤柔荑按在他的背上……这样一想,蚊道人顿时眼饧耳热,有些微醺的感觉。他之所以悄然回到西昆仑,而不是去见西王母,是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问题。他担心自己出了大问题,已经对心中女神没有了用处,他不想让婉妗对他失望,宁愿就此消失,或许因此,她偶尔还会对他有个念想。但是现在既然知道了症结所在,相信娘娘能治好他,他还是有大本事替娘娘效力,甚至有可能接触到那令他不敢亵渎的娘娘的些许温存。蚊道人迫不及待,便丢下一地的“自己”,冲出了隐修的山洞,向着北极天兴奋地飞去。北极星域,西王母的大军正浩浩荡荡飞向中央天域。负责右翼护军的神荼突然有所感应,他骑在天马上,全身披挂,立时握紧苇草神鞭,转首望向远方。目光所及,神荼眸孔顿时一缩,犹如针芒。他看到,一条庞大的山脉,正在空中缓缓飞来。神荼运极目力,看见那山脉之下,竟有一人。那人衣带飘飘,竟是一个倩丽女子。她生着一对洁白无暇的羽翼,长长的羽翼,托住了那山脉,在天上。这是何人,竟负山而行!重见天日的青丘灵脉,狐族所有子民都走出了屋舍,扶老携幼,看着那真正的天光,感受着那天风浩荡,一个个激动的热泪盈眶。年轻一代的天狐族人,还是头一回见到这真正的大千世界。虽然这天空中除了云朵,也没什么东西,比起人间景致,其实要枯躁的多,但对他们来说,就像初见大海的旅人,还是说不出的新鲜。喜儿背着小竹篓,篓里盛着鹤嘴锄,眺首张望之际,忽然也看见了云层中,一队队掠过的天兵。喜儿不知是敌是友,心中一紧,立即反手从篓里抓出了鹤嘴锄,握在手中,这才运足目力望来,见到西昆仑的旗帜,这才心中一松。右护军主帅神荼,正想辨识那负山而飞的少女究系何人,竟有如此神通。忽然,他察觉到一缕令他忌惮的杀气,目光顿时从那山脉之下,移到了山脉之上。他是太古树精,昆仑神木化身。不但神通广大,而且他的生命力特别的旺盛、特别的悠长,哪怕神通比他广大,也极难杀死他。木属性的最大客星是火,但火也不是万能的。正所谓相生相克,扶桑木也是木,但是身具太阳真火的金乌,却能栖息之上,而不伤其木。所以,除了凤凰不死真焱等极少数几种火焰,罕有能让他感觉到致命威胁的。但是,就算凤凰不死真焱,也得把这火放出来,才能让他忌惮啊。那里山青水秀,哪有火焰,为何令他生惧?很快,神荼的目光就定在了喜儿手中提着的鹤嘴锄上。那是道祖鸿钧昔年采摘洪荒异种灵木药草的药锄,神荼清楚地感觉到,那把锄头,对他有着极强的克制作用……神荼一阵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