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修远一个人静静坐在审讯室里,也并未有人给他上手铐,就只是这么安静的坐着。他的坐姿很标准,就跟前世在部队里教授的一样标准。而他的目光则是有些好奇的落在审讯室对面的单向玻璃上。他知道,那里有人在看着他。而事实上,也确实有人在看着他,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男人,正目光锐利的坐在镜子后面,也在安静的看着何修远。不多时,房门打开,消失了半月有余的白羽走了进来,冲着中年男人叫了一声:“爸,看出什么没有?”
这人正是白羽与白玲的父亲,白正青。白正清换了个坐姿,没有回答白羽的话,而是问道:“玲玲怎么样?不知道我们把这人给带过来了吧?”
白羽点了点头,同样抬头看向审讯室里的何修远,感叹说道:“也不知道这丫头从哪认识了一个这样的人。”
“他很好,是我见过你们年轻一辈里最好最出色的小子了,两个小时了,他用最完美的军姿在压抑的审讯室里坐了整整两个小时一动未动,眉宇之间甚至没有流露出任何一丝一豪的情绪,单是这份耐心与毅力,足够超过你们大部分人了。”
然而这时候,白正清却换了种口气说道。白羽挑眉:“可他仍旧很危险!”
白正清笑了笑说道:“危险与实力那是并存的,这并不代表着他身边就只剩下了危险。”
随后又做了个手势,说道:“也差不多了,别压着那边儿了,把事儿解决一下吧。”
白羽点了点头,拿起腰袢的对讲机说道:“老黄,可以开始了。”
与此同时,何修远所在审讯室的门吱呀一声,被轻轻推开了。来人是当初曾经和何修远讲过的很多次的派出所队长,黄霄。黄霄进门微笑的冲着何修远点了点头,何修远也礼貌的回意,来到桌前,黄队有些随和的坐下,看着何修远笑眯眯的说道:“小何兄弟,咱们也算老熟人了吧。”
何修远也是学着他的模样笑眯眯的回答道:“黄队你说是,那就是。”
“我年长你几岁,你也别黄队黄队的叫了,要么就叫老黄,要么就叫哥,既然咱都是朋友,你看我这儿又没真拷你,你能不能告诉我,那天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城北冷库?”
说着话,端起面前的茶杯,就像吸溜上一口。何修远想都没想的说道:“白玲的手机丢在医院里,我过去送手机。”
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境界,何修远算是已经练到了化境。这句始料未及的送手机,让所有人都愣住了!不单是黄霄,就连单向玻璃后的爷俩儿也是脑袋蒙蒙的。随后,白正清就拍着腿哈哈大笑了起来,而白羽,则是满头黑线。至于黄霄,更是好险没被微凉的茶水给噎着。使劲儿咳嗽了几声之后,黄霄才声音有些沙哑的说道:“兄弟,我真没为难你的意思,怎么说你也算是救了我们公安民警,说真话没事儿的!”
推心置腹的口气,并没有让何修远有说真话的打算。耸了耸肩一脸无辜的说道:“黄哥,我真的是去送手机的,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正当对何修远这副人畜无害表情弄的没有头绪的是时候,白正清调笑着说道:“把赵德扔进去,我真的很想看看这小子可以无耻到什么地步。”
白羽翻了个白眼儿,说道:“您还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白正清呵呵笑着解释着:“越是复杂混乱的情况,越能够体现一个人真正的本事。”
“去办吧,反正那赵德那小子现在也浑浑噩噩的。”
白羽无奈道:“那行吧,不过待会儿要控制不住局面了,您可得想办法解决啊。”
说着话,转身就走了出去。白正清看着审讯室里的何修远笑呵呵的轻声说道:“哪里用得到我啊。”
没过多久,就当黄霄对始终耍赖不肯说实话的何修远毫无办法的时候,审讯室的房门砰的一声就被踹开了。敢踹开派出所房门的人不多,但赵德绝对算得上是一个,他虽然本事不大,但家里背景深啊,他爹可是石门市公安厅副厅长,要不是因为家里授意让他来这小破安城县追求白玲,他打死是不会来这鸟不拉屎的穷乡僻壤的。脑袋被缠的像个木乃伊一样的赵德跟条疯狗似的就冲了进来,怒气冲冲的对着何修远说道:“你他娘的还不承认!就是你袭击了我!”
何修远漏出了一抹错愕的神色说道:“冤枉啊,我真就只是送了一手机而已,不至于让你们警察同志们都这么兴师动众的吧!”
赵德更怒,指着何修远的鼻子吼道:“胡说八道!我记得很清楚,我昏过去前看到的明明是你!”
这一句话,传到玻璃后的白正清耳中,不由的让他眉头挑起。到并非是他怀疑赵德说的是假的,在知道白玲受伤之后,他立刻放下了手头上的工作,连夜来了安城县。其一是担心自己的女儿,其二,他对白羽口中的何修远真的非常好奇,一个小小的安城县,连续出了两次这种情况的大事儿,他很好奇何修远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人,能屡屡带着自己的女儿化险为夷。而就当他听到赵德说出那句话的同时,他就知道,看清楚何修远的机会来了。因为赵德的那句话里不但有着很多的漏洞,还有着很多对现状的解读讯息,如果是现在是他处在何修远的情况,他会毫不犹豫的抓住这个机会,将自己与这件事情的关系彻底撇清楚!果不其然,何修远惊讶的说道:“这位警官,您也说了,您昏过去前是看到我了,但这也不表明就是我揍的您啊!再说了您是警察,我一小老百姓,哪敢揍警察不是?”
当赵德闯进审讯室里的那一刻,何修远确实有些意想不到,这家伙竟然能这么快的清醒过来。因为当时他与那个男人做约定的时候,他还并没有昏死过去。虽然当时并没有太多的精力顾及他,但他很有可能目睹了当时的一切。也就是说,赵德在清醒的情况下,很有可能会把昨天的所有事情都给抖搂出来。不过让何修远比较惊喜的是,赵德似乎对于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并没有太大的印象,反而只记得了在他晕过去之前,看到了自己。这事儿就好办多了,不过何修远心中也是暗自咂舌,很有可能昨天自己抽他的那一下子用力过猛,让这家伙的记忆出现了混乱。以后抽人,可千万不能这么大劲儿了!赵德听了何修远极其无辜的辩解之后,仍旧还想不依不饶。但何修远不退反进,直接张口问道:“那您记不记得昨天我找你们去的时候,是去给白玲同志送手机的?”
“手机?什么手机?”
赵德的脑袋开始隐隐作痛,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先是被混混用啤酒瓶砸了,接着又被何修远一记大力的甩腿给抽晕了过去,两次受伤都伤脑袋上了,任谁都会记不清出事儿的。何修远再次做无辜状说道:“你看,您自己都不记得了,我能有什么办法?”
“可我明明记得你昨天见过你啊!”
赵德在迷迷糊糊的说道。“我跟白玲同志那是朋友关系,您脑袋被人开瓢了,这事儿它也不能赖在我头上不是,要不你们把白玲同志叫过来,咱们脸儿对脸儿的问问,看看是不是昨天我去给她送手机的。”
说着话,还比划了比划白玲的手机长什么样子。白玲没有出现,这就是何修远最大的依仗。因为如果白玲知道这件事情的话,绝对不会让他们把自己带来警局的,如果需要与白玲对峙的时候,只要自己提前说话,白玲这丫头绝对会向着自己,这是毋庸置疑的!在何修远的刻意误导之下,赵德这下是彻底的蒙圈了。心中不断的打这突突,莫不是自己真冤枉这个家伙了?可自己昨天明明看到了何修远那双冷若冰霜的眸子看向自己呀?见赵德这幅迷茫的神情,何修远趁热打铁:“我看您一定是贵人多忘事儿,肯定是把我和袭击您的歹徒记混了,你看您这么重的伤,还是回去好生歇着吧,安城的乡亲们还需您呐!”
而就在这时,一直耳聪目明的黄霄也开口附和道:“对啊,小赵儿,我看你就是记错了,你放心,袭击你的歹徒,我们一定会抓到的,这段时间你就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吧。”
“是这样吗?”
黄霄的掺和,让赵德更加不相信自己的脑袋,不由的幽幽问道。何修远与黄霄同时点了点头,异口同声的说道:“是的!”
赵德这才扶着自己隐隐作痛的脑袋,一脸迷惑的离开了审讯室。黄霄看着离开的赵德,嘿嘿一笑,随后就冲着何修远说道:“行了,咱们也拿你小子没办法,没别的事儿了,你走吧。”
何修远笑了笑说道:“好嘞。”
说着话,就要往外走。“等等!”
而就在这时,黄霄再次叫住何修远,盯着何修远的眼睛认真的说了一声:“不管怎么样,还是得谢谢你。”
何修远摊了摊手,回道:“不客气。”
说完,就大大咧咧的走出了审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