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座墓地,墓地边上守着千仞雪。 她结了一座草庐日复一日的守在墓地边上,一袭白衣的她显得更加楚楚动人,有一份凄美,还有一抹愁苦,除此之外,更有一丝病态和消瘦。 千道流到底是死了,他没能等到波塞西。 胡列娜轻轻的推开草庐的大门,隐晦的看了一眼那无字碑,她知道那大槐树不远处埋葬者一位对武魂殿来说功勋卓著的老人,他死在一杆银龙枪之下! 多么慈祥的老人,胡列娜深深叹了口气,放下了托盘,轻声道: “老师不吃不喝,状若疯魔,你也披头散发,茶饭不思的。”
千仞雪坐在简陋的床沿,转过略微苍白的侧脸,苦涩的一笑,没有说话,气氛无端的沉默下来,隐约有老鼠吱吱声在响起,胡列娜终于忍不住了。 她咣当一声,扫落托盘上的食物,将虚弱的千仞雪拽起来,怒道: “这偌大的武魂殿,竟然有股迟暮的气息!”
啪啪两个巴掌就甩在千仞雪脸上,胡列娜强行拉着千仞雪出门,指着武魂殿比比东所在的方位嘶声喊道:“你陪了她绝食这么长时间,她也不会知道的。”
“再不吃饭,天使一脉就绝了!”
胡列娜突然冲着千仞雪跪了下来:“你要是死了,我如何对得起大供奉临死之前的交代!我如何对得起武魂殿对我的栽培之恩,更何况这教皇的位置本来…….” “绝了也好!”
话还没说完就被千仞雪给打断了,她俯低身子随手将一朵小白花别在头上,冲着眼前的花海痴痴笑了起来:“我已经不想活了!”
千仞雪的嘴角悄然留下一丝鲜血,她背着胡列娜: “爷爷死了,唯一的母亲对我恨之入骨,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对千仞雪来说,这段时间似乎天都塌了,母亲对她不闻不问,那狗贼说的一点儿都没错呢,那句“我的母亲要情人不要我”像是魔咒一般回荡在千仞雪的脑海。 挥之不去,念念不忘。 一次次的自我加深怨念,她快要走不出来了。 “我现在只想着,要是我死了,那狗贼会不会为我掉一滴眼泪?”
日复一日的枯燥守孝当中,洛九天已经成功从小贼变成了千仞雪口中的狗贼,屋子里除了缟素的衣裙,更多的却是一张张写满了洛九天三个字的废纸。 和一个个扎满了银针的稻草人! “还是说,搂着那银发女子双宿双飞,你侬我侬?”
千仞雪微微眯起眼睛,天空是那么澄澈,空气是那么清新,为何我的心里总是有股怨气挥之不去,为何我还想着那个折磨了我半辈子的狗贼?! “我千仞雪这辈子,唯一错的便是不该出生。”
千仞雪笑了,笑的百花绽放,笑的黯然天地: “不该投胎到天使一族。”
她笑的眼泪混合着苦涩缓缓流淌进殷桃小口: “我这两天做梦。”
她笑的有些惆怅,笑的有些恍惚: “你猜猜我这两天梦里梦到的人是谁?”
胡列娜面无表情的回答一句:“是谁?”
“唐三,昊天宗的唐三!”
千仞雪给了胡列娜一个意想不到的回答: “在梦里,我好像过了另外一种人生,比之现在更为艰难,更为落寞的人生!”
见到千仞雪似乎魔怔了,胡列娜连忙否定道: “你也说了那是一场梦!”
千仞雪又笑了,却是有些哀怨,有些凄婉,有些无可奈何和百转千回:“梦里我爱上了唐三,梦里在嘉陵关爆发了大战,梦里比比东为了救我死在了我的面前!”
千仞雪豁然回头,吓了胡列娜一跳: “可惜了,是一场梦,至少比现在要轰轰烈烈!”
千仞雪嘴角挂着血迹,胡列娜想要上前,却是不得不止住步伐,因为她每上前一步,千仞雪就后退一步,而千仞雪身后不远处便是悬崖万丈,冷风呼啸! “你知道吗,娜娜,我梦里最后一幅画面永远是那个狗贼!”
千仞雪拿出一把匕首,漫不经心的在手中拨弄着,胡列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只见千仞雪伸出丁香小舌舔一舔匕首上的血迹,那是洛九天小时候不小心留下的: “一千零一个梦境,一千零一种可能性,每次都是那个狗贼!”
千仞雪的泪水模糊了匕首上的血迹,她长叹道: “每一夜都是他杀了唐三,然后在暴怒中霸占我的画面。”
她眼泪一次次流淌,她泪水打湿了地面,打碎了花瓣:“每一次,我在爷爷的墓碑前恨不得将洛九天千刀万剐,梦里的最后又是和他抵死缠绵,他真的害人不浅呢!”
千仞雪步子缓缓挪动着: “梦里看来他还是在乎我的,只是他现在又在哪里?”
“你走吧,等我死了,把我的骨灰交给他!”
忽然,千仞雪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你还记得他讲过的那个故事吗?”
没等胡列娜回答,千仞雪便自言自语道: “如何不记得。”
她第一次在胡列娜面前有了生气,有了活力,她笑道: “什么五彩祥云,什么至尊宝和紫霞仙子都是狗屁!”
“到头来,作茧自缚的都是我们女人!”
“半点都不由人!”
千仞雪最后看了一眼比比东的方向:“就当我从来是个孤儿罢了,我也不会再去贪恋母亲的温柔了,只是不知道我死了他会不会后悔呢!”
在胡列娜惊惶的目光中,千仞雪缓缓举起匕首!~ “他要是在乎我为什么不赶回来?”
千仞雪一把将匕首扎在自己的胸膛,滚烫的血顺着寒芒流下,胡列娜早已泣不成声! “为什么不要了我,哪怕是父亲对母亲的那种方式!”
千仞雪朝着悬崖倒下,一声厉喝回荡在天际:“洛九天,我要你欠我一辈子,记着我一辈子,哪怕是午夜梦回,也是我惨白的脸!你会一辈子于心难安的…….” “永别了,比比东!”
“永别了,娜娜!”
“永别了,小贼!”
“爸爸,爷爷,雪儿来找你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