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一声长叹。安元武的思绪瞬间便回到了五十年前,自己与顾老爷子顾承恩相遇的那天。那一天,乌云密布,天气闷热的厉害,一场暴雨即将来袭。安元武外出去一个小村落出诊,耽搁了时间,以至于大雨倾盆之时还没有返回住处,被困在了半路。山间小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周围虽有大树,却难遮暴雨,甚至山间落石不停掉落,更有山体滑坡的危险。不得已之下,安元武只能苦寻避雨之所,好在老天有眼,让他发现了一处山洞,刚好可以挡风遮雨。大雨一下便是数个小时,直到天黑才稍稍停歇。安元武等到雨小些,才重又踏上回家的小路。正如他所担心的那样,突然的暴雨导致了山体滑坡,小路被一堆落石泥土堵死了。安元武本打算绕道而行,却发现泥石堆中,竟然有一辆小车被掩埋了。天色已黑,若不是他看到些许亮光,还真不会发现。安元武医者仁心,当即便奔了过去,查看有没有人需要帮助,可走进一瞧,瞬间傻眼。车子不幸被一块掉落的巨石砸中,主驾驶和副驾驶直接就瘪了,人也已不成人性。后排虽然侥幸躲过一劫,但也被泥土整个掩埋,长时间无法呼吸,只怕也是凶多吉少。安元武几乎没有考虑,自身旁找到一根木棍,奋力的扒起泥土来。顾承恩便是被他自泥堆里扒出来的。也是顾承恩命大,车子被埋时刚好趴到车位间的缝隙,泥土没有完全掩埋,留下了足够他呼吸的巴掌大的空间。然而其他人便没有如此走运了,被泥土封住口鼻,不多时便没了呼吸。安元武扒了两个钟头,可也只救得顾承恩一人,直到天又开始下雨,雨滴越来越大,他才罢休。再后来,安元武将顾承恩救醒,两人等到雨过天晴才得以下山。这便是顾承恩之前提到的,安元武于他的恩情。然而,两人的渊源并没有结束。顾承恩被救之后,却并未着急离开,而是在安元武家中休养身子,可痊愈之后仍旧不愿离去。安元武为人和善,左不过多一张嘴吃饭而已,也没有催促顾承恩离开。这一待,便是长达半年。时间久了,两人才发现彼此性格合拍,渐渐也就处成了好友。安元武仍旧外出行医赚钱,顾承恩足不出户,却每隔几日都会给安元武一笔不少的钱财做生活费。这让安元武直觉顾承恩不是个简单人物。又过了一月,从不足不出户的顾承恩罕见的出了门,结果,一去便是小半个月。就在安元武以为顾承恩不告而别时,一日外出行医归来之后,他在门前瞧见了奄奄一息的顾承恩。当时顾承恩浑身血污,脸色铁青,嘴唇微紫,已是昏迷不醒,呼吸虚弱,脉搏微弱。安元武赶忙将他带到家中救治。一番诊疗之后,安元武满面愁容。顾承恩内外伤兼有,甚至还中了毒,情况不容乐观。外伤与内伤还是其次,安元武可以医治,只是那毒,安元武着实束手无策。那毒,正是罕见的紫云鈑之毒。万幸的是,紫云鈑之毒毒性并不强,亦是慢性毒,在安元武针灸控制之下,暂时争取到半个月期限。此后,安元武便不再外出诊病行医,而是翻阅各类医学要来之书,寻求解毒之法。如此过了两周有余,安元武始终没有任何头绪。这时,有人突然造访。“爷爷,爷爷,您怎么不说话了?”
正回忆着,耳边突然响起安未央的声音,安元武这才回神。“哦,突然想起一件事,想出了神。”
安元武收敛思绪说道。安未央没有怀疑,只是问:“爷爷,关于紫云鈑,您一定知道些什么吧?”
安元武微微怔了一下,心底暗暗纠结着,半晌后,摇摇头道:“紫云鈑这么罕见的药草,我也只是在书籍中看到过罢了,哪里知道些什么?”
“爷爷,您真的不知道?”
安未央一脸狐疑。今天的爷爷好像有点奇怪啊,刚刚自己提到三草七花,他似乎很激动,还一语道出了关键紫云鈑。很显然,爷爷是知道什么的。可是自己继续追问时,他却半晌不开口,最后一句不知道便搪塞了,实在太可疑了。“不知道,不知道。”
面对安未央质疑的眸光,安元武有些招架不住,直接起身站起。“忙了这么一会儿,渴了,回屋喝壶茶。”
说着,自顾自的往屋子的方向去了。安未央望着爷爷离去的背影,眉心禁不住轻轻蹙起。爷爷与顾老爷子关系不是很好的嘛,为什么会见死不救呢?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原因吧。回到屋子,安未央识趣的没有再追问关于紫云鈑的事情,而是亲手沏了一壶茶。“爷爷,您那些书还在的吧,我想看一下,试试能不能找到些线索。”
给安元武倒了一杯茶,安未央问道。既然爷爷不肯讲,那她就只能自己找办法了。当初学医时,安元武搜集了不少的医术古籍,还有自己行医笔记,这其中或许或许会有关于紫云鈑的记载。“那些书,都在书房角落里堆着长灰呢,你想看,自己去找呗。”
安元武喝了一口茶,闭上眼睛养神。安未央不敢耽搁时间,立马转头往二楼书房去了。等到安未央上楼,安元武蓦地睁开双眸,漆黑的眼眸中有不安流转。紫云鈑,三草七花……哎,她终究还是背弃了当初的承诺,找来了啊!整整一天,安未央都窝在书房里没有出来,甚至连午饭都是安元武送到书房去的。翻阅了不下二十本的古籍,也只搜寻到关于紫云鈑只言片语的记载而已,唯一有用的线索,就是找到了曾经紫云鈑出现过的地点。洛城青山!只是记录中也说了,大概是在七十多年前出现过,如今气候变化恶劣,人为破坏严重,很有可能已经绝迹。不过,安未央还是决定要尝试一番,于是电话联系了顾辰翊,打算明天奔赴一趟青山。“洛城青山,你要自己去吗?”
顾辰翊得知她的打算,很是担心。只是,这边公司的事情太多了,他实在抽不出时间陪她一起。“只是去找颗药草而已,有什么好担心的?”
安未央不以为意,“青山可是有名的风景区,人多热闹,又不是深山老林,不会有事的。”
顾辰翊思索半晌,开口道:“让子骞跟你一起去。”
他脱不开身,但安未央执意要去,他也不能拦着,只能找个人陪着,好在任子骞的任务可以放一放。“小胖嘛?好啊,有他在,路上也不会太闷。”
安未央欣然同意,毕竟与任子骞也很熟了。“那我帮你订机票,明天一早送你去机场,早去早回。”
顾辰翊顺理成章的安排好一切。“好!”
两人并没有说太多,正事谈完便挂断了电话。“你要去青山?”
刚收起手机,冷不丁的身后冒出一个声音。安未央回头,才发现爷爷安元武站在身后,不晓得是什么时候进的书房。“爷爷,您都听到了?”
安未央收拾着桌上的书籍。“我查了资料,青山曾经发现过紫云鈑,所以打算去看看。”
青山哈,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那里可是她提到过生她养她的地方啊。万一……“未央,我劝你还是不要去的好。”
安元武一脸严肃。“为什么?”
安未央不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如今青山变化那么大,紫云鈑生存条件苛刻,怎么可能还会存在?你去也只是竹篮打水。”
“可如果不去,那顾爷爷怎么办?”
安未央反问道,“找不到紫云鈑,就配不出解药,难道就眼睁睁看着顾爷爷离去吗?”
“这种事,我做不到,我想任何一个医者仁心的医生,都做不到。”
安未央掷地有声的补充一句。安元武到嘴边的话硬生生的咽了下去,灵魂深处受到了猛烈的抨击。他是医生,怎么忍心看着病人见死不救?可是,他同样是一个父亲,一个爷爷,为了守护自己的家庭,他可以放弃一切,甚至是医者的本心!“那你去吧,路上小心,多带点衣服,青山那边的山上,风凉。”
安元武嘱咐了几句,转头离开了书房。这一趟去青山,应该不会太长时间呗,更何况青山那么大,她们应该不会遇到的吧。安元武暗暗祈祷着。安未央却越发觉得爷爷有什么事情瞒着她了,否则,他又如何知晓青山的风凉呢?次日,清晨天蒙蒙亮,顾辰翊驱车来载安未央去机场。“阿翊,我觉得顾爷爷中毒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上了车,系好安全带,安未央说道。“为什么这么讲?”
顾辰翊发动车子,有些诧异的看了她一眼。“昨天我问爷爷关于紫云鈑的事情,他含糊其辞,似乎是在遮掩什么,所以我推测,或许顾爷爷中毒这件事,与爷爷还有顾爷爷年轻时候的事情有关。”
安未央简单讲出自己的揣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