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第3章把灵柩送回家总第六百七十四章拦住汽车的竟是郝龙郝虎。肖晓春吃惊地问：“你俩怎么来啦？是自已的主意？”
肖晓春巴不得是组织的安排，也好帮帮自己。“江旺叔是我们的亲人！我们得送他。”
谁知俩人都这样说。明显这是自已跑回来的。肖晓春心里那个急呀！恨不得用棍子将他们赶回。“我可说了哈，今后会怎样，你们自己负责任。”
肖晓春警告两人说。“放心！我们心甘情愿，绝不后悔。”
郝龙郝虎打保证。“那上车吧？省得我们问路！”
肖晓春说。车子离了黄石镇，拐向南，向大穷山方向开。郝龙郝虎坐在后面车箱里，凝望着那副黑漆棺木，想着永远见不着他们的大统领、江旺叔了，禁不住悲从心来；二十好几的大男人，“哇！”
地一声就哭了起来。坐在前面驾驶室里的肖晓春听到后面车厢里的响动，开初不晓得是出了什么事，忙令司机停了车。他跑到后面往车厢里一望，却看到郝龙郝虎已哭得成了泪人儿了。是啊！郝龙郝虎十八九岁时就跟着郝江旺出来闹革命，几年来，他们相濡以沫，生死与共，这种战友加亲人的感情，不是任何一个人都能理解得了的。肖晓春就不理解，他有点着急地说：“郝龙郝虎，革命战士流血不流泪，你们哭什么？快别哭了。啊！”
谁知肖晓春越劝郝氏兄弟哭得越厉害。肖晓春见无法劝住，只得让他们去了。回到驾驶室，驾驶员柳师傅说：“让他们哭吧！死去了亲人，心里难受，哭哭就哭哭吧！”
肖晓春只得叹了一口气。汽车开到碧霞岭下的那条长谷里，开车的柳师傅将车停下来。他和肖部长下了车，郝龙郝虎也下了车。“就是这儿？这就是碧霞岭？”
肖晓春问郝氏兄弟。一边问一边转着眼晴看周遭的情势。柳师傅看了后说：“这地方真是一个险地。你们要不说，谁能想到那山顶上还有人住哪！”
肖晓春看了会，就问郝氏兄弟，这岭这么高，这路这么陡，怎么上呢？郝龙郝虎说，你们把车开到陡崖边，自然有办法上。肖晓春顺着郝氏兄弟的指点，往左边看去，发现有一条不大不小的路通了进去。那里有一堵很高的山崖，正露出赤褐色的肚腹。肖晓春正想说话，猛听到头顶上喇叭声咽，鞭炮奏鸣，锣鼓销钹齐响。众人仰面望去，见陡崖上正立着一座箭楼，此时有一盘悬斗轰隆轰隆自上而下。肖晓春明白了：高崖上奏起哀乐，响起鞭炮，是迎接游子的亡灵归来。于是他赶紧吩咐柳师傅，把车开到悬崖下去吧！柳师傅尽心尽责，他把车倒近山崖。早就从岭上下来十多个后生，他们有的呼郝龙郝虎为哥，有的呼郝龙郝虎为叔，皆是欢喜中掺杂一种悲戚。那个悬斗有两张八仙桌那么大，郝氏家人将悬斗直接放进车篷里，将那副黑漆棺木慢慢放进悬斗里。有一个后生举起手中的铁铳，“呯”地一声，铁铳发出喑哑的声音。稍停片刻，就见悬斗被吊了起来，慢慢地离了车篷，越升越高，升到高崖上去了。高崖上，严武英、石梅、腊英，还有郝江民、郝春花都站在箭楼下的一块平地上，看着悬斗慢慢地落在地上。悬斗里有一副黑漆棺木，正射出黑色的寒光，很是瘆人。郝氏家族人，除了族长爷瘦仔公，不管男女老少，辈大辈小，都来了。他们乌鸦鸦跪倒在地，虔诚地低下头。昨天，严武英收到特委赵书记拍来的电报，电报说苏皖浙边抗日游击纵队第二支队支队长郝江旺在反击日军对根据地进犯时遭敌机轰炸，壮烈牺性。电报说，新四军苏皖浙边特委感其对革命的忠诚，及在抗日斗争中的卓越贡献，特批准将其遗体运回故土安葬。电报指示：郝江旺同志的葬礼依其家族的礼仪进行，工作队不要阻拦。所以现在，严武英等只是尽到一个革命同志和战友的义务，站在迎接灵柩的行列里。严武英她们只知道郝江旺这人的名字，彼此并未谋面，更无深交。所以她们的感情并未显出过份的悲戚和沉痛。因为郝江旺是新四军的支队长，是新四军的高级将领，受到如此的待遇，并不为过。而且郝江旺是郝氏家族的大统领，郝家寨实际的当家人。受到这样的礼仪，更是应当。郝氏家族人跪倒在悬崖之上，跪倒在天地之间，他们显得庄严肃穆。他们没有哭，只有庄重与悲戚。这是郝氏家族感念亡灵，悼念死者的最高礼仪。也许他们认为亡者是英雄，英雄不需要眼泪。郝江旺是碧霞岭上的英雄，是郝氏家族的英雄，郝江旺不需要眼泪。郝氏家族肃穆地跪着，静静地等着棺木从悬斗里移出来，移到地上。这时喇叭声又起，鞭炮声又鸣，锣鼓铙钹又响，十六个后生轮流把绳，一路“嗨嗨”着，将灵柩移至郝氏祠堂里。郝氏家族人齐刷刷跟在灵柩的后面，脸色沉郁地走着、走着……到了祠堂，将灵柩摆放停当，又摆上香案，供上灵位，祭祀活动才正式开始。这个时候，最至亲的人才可以哭泣。但是因为郝江旺是独子，又没有子嗣，所以他这一房的人，辈份比他小的，就都跪在棺椁两边哭泣。郝龙郝虎亦在其中。郝龙郝虎因为在车上一路地哭，伤心也罢，难过也罢，都过去了，现在呢，倒不想哭，哭不出来了。肖晓春把灵柩送到碧霞岭，本可以回去复命了。至于参加不参加郝江旺的葬礼，组织上也没要求，他也就可以不用参加了。可是郝江旺这人身上太有故事了，碧霞岭太神秘了，他想既然来了，焉有不看看就走的道理。于是，这肖晓春就以等郝龙郝虎为名，打发柳师傅开车先走了。肖晓春等郝龙郝虎同回部队确实也是真的。郝龙郝虎不经组织批准，擅自离开部队，不管出自什么理由，都是会受处分的。但如果是因为工作的需要，离开两天应该没事，自己作个证明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