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人前脚刚走出书房,不到两分钟就听到外面的走廊有人在低声抽泣,“求,求求你们饶小人一条狗命,我错了,我……呜呜呜……”吴有缺大大咧咧的坐在属于乔翀的位置上,两腿搁在书桌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乔翀恶狠狠的瞪了吴有缺一眼,这个混账小子,不该煽了郑清廉啊!这时,两个全副武装的虎獒军将士押着一人肥头大耳之人走了进来,这孙子胖的五官剩下四官,眼睛只有一条缝,一条缝浑身血迹斑斑,一身的赘肉因为恐惧而不断的抖动,进入书房后,一看到乔翀,就跟见着阎王爷似的,冷不丁一哆嗦,吓得直接瘫坐在地上,屎尿横流。郑清廉顿感不妙,“二肥,你在害怕什么,是不是有人在威胁你?”
“傻春呢?”
“狗剩呢?”
“二肥你不要怕,有侯爷和我在,谁也不敢动你,你如实道来,上个月我虎獒军进购了多少斤牛肉。”
郑清廉掷地有声的说道,只是小腹之下受伤的部位传来阵阵剧痛,疼的他一度快要昏过去了。听到郑清廉的声音,二肥缓缓抬起头来,看到熟悉的面孔,顿时绝望中的二肥心头涌出无尽希望。“郑大人,救我,救救我。”
郑清廉安抚道:“二肥,不要怕,有我在没人敢伤害你,你告诉侯爷上个月我们进购了多少斤牛肉。”
二肥哆嗦的跟抽风似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小子肯定被人威胁,受到惊吓。一定是吴有缺在背后搞鬼,郑清廉很慌啊!深怕二肥说出对自己不利的话,所以他穷尽一切心思想要安抚好二肥,让二肥顺着自己的话往下说。只要二肥说出上个月进购的是三千斤牛肉,今日他郑清廉才能搪塞过去啊!才能活着离开侯府啊!吴有缺嗤之以鼻,道:“郑军需,二肥是个老实人,你别蒙他,你的癞蛤蟆掉地上了,你不捡起来吗?”
“那可是你的宝贝。”
二肥扫了一眼,地上果然有一只癞蛤蟆,好小啊!二肥身体一震,声音颤抖着说道:“小人不敢蒙骗侯爷,上个月郑大人在账面上写的是进购三千斤牛肉,小人也签了字,但……郑郑郑……郑大人只送来二百斤牛肉。”
郑清廉震怒,“放肆!”
他指着二肥声嘶力竭的大骂道:“混账东西,平日里我是怎么对你的,你怎能……你怎能如此污蔑老夫?”
“你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生!”
郑清廉激动之余口水喷溅了二肥一脸,他质问道:“傻春呢,狗剩呢?”
“把狗剩叫来。”
郑清廉大喊道。傻春,狗剩当然叫不来了,已经被吴有缺给弄死了。郑清廉再一次跪在乔翀脚下,“老爷,二肥平日里不是这样的人,他向来很敬重我的,一定是有人在背后威胁他,一定是受人指使,所以才会污蔑老夫啊!”
“老爷,你要替我做主啊!”
乔翀点了点头,“二肥,你不要害怕,侯爷我为你做主,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半分。你如实道来,上个月究竟采购了多少斤牛肉?”
吴有缺衔着毛笔杆子,随口说道:“既然二肥信不过,又何必问他,吃肉的是虎獒军将士,这不正好有两个虎獒军兄弟在嘛,问问他们就知道了。”
一个月拢共吃二百斤肉,两千多个人,九十多顿饭,能见着肉就怪了。都不必问了,郑清廉犹如被抽走了精气神,颓然瘫坐在地上,埋土里三年的死人都没他脸白。何其正上眼一瞧,好家伙,郑清廉嘴唇呈乌紫色,直哆嗦。乔翀大失所望,他万万没想到平日里节俭到用一根筷子吃饭的人,会在侯府疯狂敛财,账面上写着进购三千斤牛肉,实际只买了二百斤牛肉。空气中仿佛响起了啪啪啪的打脸声,乔翀脸颊火辣辣的发烫,上一秒他还震怒吴有缺莽撞的举止,下一秒,他就陷入自我怀疑。乔翀沉声质问道:“老郑,你干的好事?”
郑清廉爬向乔翀,像极了摇着尾巴祈怜的狗,“侯爷,老奴有罪,老奴有罪啊!老奴万万没想到二肥竟是这种人。”
“你这个畜生,”郑清廉忽然暴起,抓过砚台朝着二肥脑袋砸了过去,一边龇牙咧嘴,愤愤不平的唾骂道:“枉我那么信任你,你却做出如此忤逆之事,老夫让你采购三千斤牛肉,你竟然只采购二百斤牛肉。”
“你……”“你个挨千刀的混账,你要遭天杀啊!”
“谁给你的胆子,你竟敢在侯府敛财。”
二肥捂着鲜血淋漓的脑袋疼的满地打滚,无从辩解。郑清廉杀气腾腾的说道:“侯爷,二肥是老奴带进侯府的,老奴恳请侯爷让老奴亲自问罪,老奴要亲手割下他的脑袋。”
高明啊!牛逼啊!连何其正,王老冀都深感敬佩。郑清廉这些年在侯府贪墨的钱财肯定藏的很深,只要找不到那笔钱,就算乔翀,吴有缺他们知道郑清廉在侯府敛财,也无可奈何。事到如今,哪怕乔翀再蠢也知道郑清廉不是真的清廉,二肥不过是虎獒军中一个厨师,他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没敛财的机会。乔翀心里很是受挫,觉得自己好呆啊!他毫无保留的信任郑清廉,却没想到他这么贪婪,这么狠心,三千斤牛肉啊!真正采购只有二百斤,这仅仅只是一次采购,天知道这些年他究竟从侯府敛了多少钱。要不是吴有缺坚持要调查他,只怕自己会被蒙蔽一辈子吧!乔翀心力交瘁,道:“老郑,把钱拿出来吧!过去一切,我可以既往不咎。”
“什么,什么钱?”
“老爷,恕老奴愚钝,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郑清廉才不傻,只要这笔钱不交出去,他就能活命。真要交出这笔钱,就算乔翀愿意放过他,吴有缺这个歹毒的小畜生也不会放过自己。何况他郑清廉下半辈子就指着这笔钱活了,他的孙子郑锦云,将来还指着这笔钱笼络阉党,才能平步青云啊!乔翀仍不死心,试图感化郑清廉,“清廉,你我主仆四十年,你贪墨一些钱,我也是可以理解的,只是你贪的也太过了。如今侯府岌岌可危,随时可能垮台,我需要你那笔钱把欠仆人的月俸和虎獒军的军饷先发给他们。”
“把钱给我,我不会让有缺伤害你。”
“我保证!”
乔翀言辞诚恳,言语间甚至流露出一丝乞求的味道。郑清廉道:“老爷,我做梦都想把月俸,军饷发下去,可是,老奴哪有钱啊!老爷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抄了老奴的家。”
“你知道的,老奴我除了几个小妾外,一无所有啊老爷。”
郑清廉眉宇间透着一股揶揄之色。总之,郑清廉打定主意,就算乔翀他们把自己活活打死,他也不会拿出一文钱。反正他裤兜里的树杈子和荔枝让吴有缺割了,活着特娘的没劲了啊!来啊!弄死我啊!关彩彩寒声道:“老郑,你要如此的话,那我们只能把你交给有缺了。”
郑清廉不忿道:“老奴为侯府效力四十年,你们却听信小人谄媚之言,污蔑栽赃老夫,老夫徒之奈何?”
“你们这么做,就不怕下面人寒心吗?”
“老夫言尽于此,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郑清廉正气凛然,摆出一副气节之士的姿态。乔翀无可奈何,只好向吴有缺投去求助的目光,“有缺。”
“哦!”
吴有缺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攥着匕首奔着郑清廉走来,“岳父,摁住他。”
郑清廉吓一哆嗦,“你你你……你想干嘛?”
郑清廉很害怕,因为小畜生根本不讲道理的啊!吴有缺道:“弄死你啊!”
吴有缺在郑清廉面前蹲了下来,“老狗,你马上就要死了啊!还有什么遗言吗?”
郑清廉强装镇定,“杀我,哈哈哈!你吓唬老夫?来啊,往老夫脖子上扎啊!”
郑清廉一共贪墨了十六万两黄金,足足七八吨,拿不到这笔钱,吴有缺,乔翀怎舍得杀他?看到吴有缺手中的短刀在郑清廉脖子上比划,乔翀比郑清廉还紧张,紧绷的五官分明写着‘有缺,你悠着点啊!’吓唬归吓唬,别真弄死了。得想办法把钱拿回来啊!吴有缺犹豫了,“我在想,是我亲手宰了你呢,还是把你交给虎獒军的将士,让他们碎了你?”
一刀宰了他,未免也太便宜他了。“十五年来,你不但吃回扣,做假账,更可恶的是你还吃空饷。”
“为了吃回扣,不仅厨师全是你郑清廉的心腹,连卖菜的都是你小妾的亲戚,你卖菜的亲戚卖的菜,菜价比市场贵足足一大半。”
“为了吃空饷,你在虎獒军中乾坤独断,以种种借口踢走二百多个将士。”
“你好贪婪啊!”
吴有缺拿刀子啪啪抽郑清廉的老脸。郑清廉嗤之以鼻,“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哼!”
吴有缺停下手里的动作,笑容满面的说道:“你把钱,埋在你家祖坟里吧!”
郑清廉如遭雷击般身体猛地一颤,“你你你……你……”吴有缺道:“九年前,侯府修葺邬堡,一小面残破的城墙,你居然进购了足足二十吨石料。”
郑清廉颤颤巍巍的说道:“剩下的十一吨石料老夫都退回去了。”
吴有缺道:“没错,的确是退回去了,半价退回去的,而且只退回一吨石料,余下的十吨石料,你全部运回乡下修祖坟去了。”
“你们家祖上死了多少人啊,要用到十吨石料。”
用侯府的钱全价买,然后再半价退回,这样,郑清廉就等于用半价采购了十吨石料,多精明啊!多会算计啊!太特么会过日子了啊!郑清廉最后一道防线彻底崩溃,他要疯了,冲着吴有缺失声吼道:“你,你是人是鬼啊,你怎么知道老夫藏金……”吴有缺道:“你告诉我的啊老宝贝,账面上写的清清楚楚,多看几眼就知道了呀。你只是运气好,摊上一个蠢笨如猪的主子,否则你早就完了。”
乔翀挠了挠头,举目四望,想找个缝钻进去。这孩子怎么这么欠揍呢!关彩彩笑眯了眼,越看吴有缺越是欢喜。何其正深深的凝视着吴有缺,心下暗忖:“此子不简单啊!”
王老冀忧心忡忡,“这下麻烦了,有这小子在,想迫使乔翀交割侯府,难啊!”
吴有缺道:“算算时间,差不多小乔也该回来了。”
话落,小乔冒冒失失的冲了进来,“姐夫,姐夫……”“呼呼!”
小乔葱白小手捂着峰峦叠嶂之处,一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道:“姐夫,真的有好多金子啊!好神奇啊!此间真的有神仙吗?”
关彩彩狐疑道:“小乔,你在说什么,什么神仙?”
小乔美艳绝伦的脸上满是惊喜雀跃,“娘,你还不知道吧!姐夫跟我说,昨天晚上神仙托梦,说是郑军需祖坟下面埋了好多金子,叫我带人去挖。我半信半疑的带着人去挖了下试试,没想到真的有好多好多的金子呀!”
“郑军需,我挖了你们家祖坟,你不会介意的吧?”
小乔表情呆萌的询问道。“好神奇呀,你们家祖坟下边怎么会有那么多金子呀?”
吴有缺促狭道:“郑军需,你们家祖坟可真是福地啊!”
“哇!”
郑清廉一口老血喷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