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名技术人员排成一排,被强迫跪下。为首的黑袍人从马上下去,颐指气使地说:“你们六个人,最终只能有一个人活下来。”
六人抬头看着他,脸上全是惊恐的表情,这是赤果果的死亡威胁啊,可恶的是还给你他们一线希望,只是这个活下去的几率不足百分之二十!这可真是太残酷,太煎熬人了!他们只是技术员,可不是具有钢铁意志的战士,面对这种极限的威胁,他们的软弱一览无余。黑袍人继续说:“那么到底谁能活下来呢?这要靠你们自己抓住机会,我现在问你们一个问题,能答出来的人就可以活下来,记住不可以抢答,回答问题之前要先举手。”
我听了心中郁闷,看来人的劣根性是一样的,一旦占据了优势,哪怕自己这方势力已经雪崩,都会忘乎所以地享受虐俘的快乐。“好了,你们准备好了吗?我要提问了。”
那六名技术人员一个个精神之弦绷得紧紧的,生怕错过回答问题的机会。“我的问题非常简单。”
那黑袍男子说,“你们只需要告诉我,你们的同伴在什么位置,回答正确的话,可以换取一个活下来的指标,记住,只有一个指标哦。”
没想到他的话说完之后,那六个人就好像木头一样,完全没想要答题的意愿。黑袍人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提醒道:“你们可以举手抢答了,要珍惜机会,留给你们的时间可不多了。”
但是回答他的,依旧是一片死寂,这一下他脸上就有一些挂不住了,毕竟混这么多年了,什么人都见过,像这六人,一看就不是硬骨头,怎么会看走眼呢?他怒了,狠声道:“真是一群给脸不要脸的家伙,既然这样,我现在倒数三个数,再不回答的话,所有人都得死。三、二……”一人举手喊道:“大哥,不是我们不想回答,是我们真的不知道。我们出来就制定了战术,大家各自找地方完成任务,彼此之间不联系也不暴露位置,这样就可以确保不会出卖同伴。”
“那你们就去死吧!”
黑袍人一抬手,就准备灭了他。可其中一人则举手道:“大哥大哥,且慢动手,我知道,我知道他们在什么位置。”
黑袍人一听,转头看向他,脸上挂着狐疑:“那你刚刚为什么不说?”
“刚刚我还在犹豫,因为我觉得大哥不会真的放了我们,就算说出来也会被灭口的。”
“那你现在怎么不怕被灭口了?”
黑袍人质问道。“因为我要证明自己是真心想加入你们的。”
“怎么证明?”
“我亲自带你们去找他们。”
黑袍人有些疑惑,这算劳什子证明,但还是一口应承了下来:“行,那你带路,其余人杀了。”
那人又说:“大哥,先别杀他们,万一我带的路不对,说不定我的同伴还有将功赎罪的机会。”
黑袍人更加疑惑,但想想对方是自己瓮中之鳖,所以也就应承了下来。于是一行人被押着,离开了村寨,继续往前走去。因为那人说并不远,可以走着去,所以就任由他们走着,而这些黑袍人骑在马上,大摇大摆地跟着。这些黑袍人也不急,毕竟现在都已经在末日模式了,就算他们想表现,也无人喝彩了。结果我们才走到村寨的门口,突然发生了意外,地面一阵剧烈的震动,就像是筛糠一般,马儿嘶叫,惊恐万分,然后只听一阵阵巨大的坍塌声传来,村寨倒塌了。而最倒霉的是我和前面的两名黑袍人,连人带马被压在了坍塌的寨门口。马废了,不过人没事。毕竟我们都是鬼魂,物理攻击基本上是免疫的。而此时,那名说要带路的技术人员,却趁机溜走了。其实他说能够找到同伴,我就知道他是说谎的,他用的无非就是缓兵之计。反正要死,能拖一分钟是一分钟,聪明人是很会算计的。因为现在正值末日,随时可能出状况,到时候大家逃命都来不及,就没人在那追杀他们了。还别说,这一次居然被他们给赌对了,地震发生之后,大地裂开,房屋坍塌,这些虽然不能对鬼修级别的黑袍人造成太大的困扰,但是大地震造成的地面撕裂还是很有杀伤力的,那会现成很大很深的缝隙,如果摔进去,就算是鬼修也会直接掉线。一旦掉线,离开了阳光河谷,那情况就麻烦了,因为在外面,有吸血鬼龙在逡巡,那家伙可是专门吞噬鬼魂的。所以这个地方虽然极其不稳定,随时有可能被吕薇他们占据了主动权,但是鬼师道的人都不愿意主动离开。看着那技术人员逃跑,其余五人也醒悟了过来,跟着逃走了。当地震稍稍平息之后,一人过来问黑袍人:“涛哥,要不要去追?”
“追过去,留下他们,死活不论!如果不是这些家伙来搞破坏,咱们阳光河谷怎么可能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那名黑袍人追了过去,而另外一人在涛哥耳边嘀咕道:“涛哥,要不要结个善缘,老祖都很长时间没露面了,看样子,咱们可顶不住了,如果想留在阳光河谷,少不得还要投诚过去呢。”
涛哥骂道:“瞧你那点出息,不说别的,就这几块料,他们能起什么作用?关键时刻还能帮助你我的命?想多了吧。如果跨了,咱们出去找老祖。”
“涛哥,你可别抱那个幻想了,老祖敢留在外面吗?那吸血鬼龙就像是个梦魇,一口气能吸掉几万我们这样子修为的,何必头铁?咱们又不是老祖的嫡系,犯不着一条道走到黑,咱们还是小喽啰,谁做皇帝那都不是一样的?”
此人虽然是个墙头草,不过话糙理不糙,说的很在理的。因为即使是吕薇他们主宰的阳光河谷,也不会对阳光河谷里面的居民大肆杀戮,只要他们遵守新世界的秩序,大部分的罪孽应该是会被赦免的。而就在此时,那六人也已经被抓了回来。他们实在是修为太弱了,怎么可能跑得过这些黑袍人。涛哥很生气,决定要杀掉这六人来提振士气。他用的方式很传统,就是直接吸食他们身上的阴气,让他们的神魂得不到能量的支撑,然后直接灰飞烟灭,或者是堕入轮回道。六名技术人员没什么骨气,面对阴气被吸收的行为他们痛哭流涕,跪地求饶。被吸走阳气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就跟活人被凌迟一样的痛苦。原本我是不想救他们的,这种软骨头救下来也没什么意义,因为他们完全没有立场,一旦被擒获,会投入到敌方的阵营中去。是这个带头大哥涛哥没什么智慧,不然的话,这六人如果作为间谍加入到对方的阵营中,那即使不能锁定其余人的位置,也会给他们造成巨大的困扰,毕竟他们是在手法上面是彼此熟悉的。但我并不想暴露自己,于是就召唤了盾甲。三十块盾甲从天而降,切断了一名黑袍人的身体,然后将五名程序员给围在了你们,那盾甲组成一个蛋形,就算鬼修们用尽一切办法都没法打开。那名被切断身子的鬼修发出惨叫:“这龟甲到底是什么鬼?好锋利啊。”
说着,他又重聚了鬼身,但是那脸色看起来就难看至极,显然是遭受了重创。涛哥也不明所以:“谁见过这种盾甲吗?它们是从哪里来的?”
“我见过,那是吸血鬼龙的主人——牧神的盾甲,据说是来自神兽玄武的龟甲。”
这人应该是个明白鬼。当然,这并非是真的盾甲,只是我用阴气凝聚的盾甲而已,但即便是这样,那也不是这个等级的鬼修能够对付得了的。涛哥听了,脸色惨变:“牧神来了吗?”
“肯定来了。”
“那……他为什么还不现身呢?”
“可能远在千里之外吧。那可是人间唯一真神,千里之外救几个人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之前那黑袍人趁机建议涛哥:“涛哥,咱们赶紧离开吧,牧神如果锁定这几个人,咱们肯定就杀不了啦。不如趁机离开,活命要紧。”
“这还剩下一个漏网之鱼,咱们可以杀了他出口恶气。”
这剩下的那人,好巧不巧,就是最为狡猾的那个。其实我倒不是故意的,只是我的盾甲从天而降的时候,他正瞅准时机准备逃,所以离群了。他现在有这窘境,说到底还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不过,我觉得这小子还算活络,死了不划算,所以那龟甲突然打开了盖子,然后那技术员也被拎起来扔进去了。这个异变一发生,所有黑袍人被吓坏了,觉得牧神可能就躲在这附近什么地方看着他们呢,神目如炬,这可不是他们能应对的。于是立刻四散而逃,什么战俘不战俘的,都不重要了。他们是真被吓怂了,因为我表现出来的手段太有碾压性了,他们实在是一刻都不愿意再呆在现场。我也尾随其后,打入敌营内部是挺不错的选择。我走出三四里之后,就撤了盾甲。那几名技术人员的窃窃私语我都还能听得一二:“牧神,牧神大人,您在哪呢?”
“牧神大人,多谢救命之恩,咱们给你叩头谢恩了。”
“咚咚咚……”我觉得这些所谓的聪明人,其实也是棒槌,都这个时候了,还不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我虽然救了他们几个,但是我想他们应该在后续也起不了太多的作用了,因为他们的“作案工具”都已经被收走了。加之被这么吓唬了一阵之后,应该是惊魂未定,没有半个月恢复不了元气。而我跟着涛哥回到了一个军营里。这是一个官方的军营,进去要有腰牌,不过好在因为世界剧变,腰牌数据也不稳定,很多人的腰牌,莫名其妙就消失了。所以现在军营也是很乱的。涛哥回去之后,我随便就进了一个营帐住下,营帐里还有三人,看起来是我的“舍友”。但他们问我:“你是谁啊?怎么进我们的营帐?”
“这个,就有点说不清楚了,所以,我就不解释了。”
他们一听就惊怒交加,站起来要呼喝。我用手在嘴巴上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他们立马就喊不出声来了。他们要拿刀来砍我,不过被我撇了一眼,三人齐齐被定住,完全动弹不得。其实我并不想动用妖爪的力量来吞噬他们,因为我觉得这个军营里好像还有高手,如果我轻易动用那种禁忌的力量,搞不好就会惊动他。然后我侧耳倾听涛哥在帅帐里跟人聊天:“白虎将军,牧神已经进入阳光河谷了,请指示下一步的行动。”
“你确定吗?”
“确定,我们在侗寨跟他接触,但是没见到人,只见到他的盾甲。”
白虎没吱声。涛哥的声音又响起:“将军,现在我们该怎么办?老祖不现身,这地界咱们还守得住吗?如果守不住,那咱们还能撤去哪里呢?”
白虎说:“那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听从命令就可以了。去吧,我自有打算,乱世用重典,如果有动摇君心之人,杀无赦!”
“遵命。”
涛哥领命而去。我倒是万万没有想到,我居然摸到了白虎的身边。这家伙,居然也还没跟着老祖离开,那不错,只要锁定祂的位置,那至少可以保证吕薇他们不会再受到伤害。对于核心成员,吕薇肯定是做了万全之策的。从白虎和涛哥的交谈来看,鬼师道其实并没有完全放弃阳光河谷,他们一直都还在支撑着,那么毁灭指令,也许只是一种错觉。而且我听白虎的言论,他似乎很稳重,有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祂听到我来,似乎也没有多意外,甚至只是表现出来难得一见的沉默而已。想了想,我决定就潜伏在这里,盯死了白虎。只不过,营帐中这三个人是个麻烦事,如果任由他们出去乱讲,那可就潜伏不下去了。想了想,我找了其中一名体型跟我差不多的鬼修,看了看他的腰牌,是个金吾卫,这军衔貌似还是明朝的。至于名字,那不重要,出去谁见到叫我什么名字,那就用什么名字,一般情况下,也没人会问你的姓名吧,特别是熟人之间。所以,我将自己的容貌稍稍改变了一下,变成此人的样子,然后这三人直接丢进了龙阁里喂青龙咯。估计对他们而言,这种死法是最惨的了,被青龙杀死之后,会成为永远的鬼奴啊,长寿将会是一种折磨。我在这里呆了一天一夜,白虎都没有任何行动,就是营帐里的其祂人,都在自行修炼。只是那末日崩塌,天天都在发生。但这片营地却很安全,似乎被老天放过,四周都在崩塌,唯有这里风平浪静,像是避风港一样。当然,这肯定不是真的,而是程序员设计的,这个地方是早就准备好的安全之地。在这当中,也有人过来串门,他叫我老五,这让我有些担心,因为这预示着我至少还有四个哥哥啊,如果他们出现在我的面前,但是我却不认识咋办?我的念头一般都是很灵验的,结果这一天,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走了进来,进门就大咧咧地喊:“老五,老三老四哪里去了?”
咦,这意思是说,老三老四是我的同室?“走了。”
我慢条斯理地说。“走了?”
那汉子进屋之后就躺在床上,听我这么说,一个激灵就跳了起来,“走哪里去了?”
“我哪里知道?现在世道这么乱,也许当了逃兵也说不定?怎么都?兄弟你找他们有事?”
“兄弟?你叫我兄弟?”
我有点窘,难道说,还应该叫姐妹?这汉子看起来粗豪,实际上是细嗅蔷薇的那种?见我懵懂的样子,他过来就要敲我的头,我当然不可能让这么一个腌臜东西敲我的脑袋,哥好歹是人间唯一真神,你直接就上手,也不怕折寿?他见我躲开,更加惊异:“你居然敢躲?大哥打你你也敢躲?”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个是老大,五兄弟齐了四个,现在就差老二了。所以我问:“大哥,我问你,老二哪里去了?”
老大似乎被我的清奇思维给惊着了:“你为什么问老二,他自然跟我一个营帐。”
我释然:“我只是问问,怕他也跟老三老四一样逃走了。”
“不可能!老三老四逃走怎么不叫我们?”
“因为他们知道你肯定不准他们逃走的,所以才不告诉你。”
“那你咋没跟着走了?”
“我不想逃走,舍不得大哥你。”
老大是个粗放型的人,我这么说,他居然挺感动的。于是我说:“咱们去看看老二吧。”
我这么说,是怕以后我再认错人,反正现在闲着也是闲着,比的就是耐心,我得把人设搞通透了才行。否则的话,以白虎的嗅觉,祂迟早会发现我的。于是我们出了营帐,结果却是走向涛哥的营帐。这很不可思议啊,老二居然是跟涛哥一个营帐的?这未免……我还没想清楚呢,人就进了营帐,除了涛哥之外,还有一名看起来单薄的鬼修正在打扫营帐。我走进去,直接冲他叫了一声:“二哥。”
那鬼修看着我,呆住了。老大看着我也呆住了。涛哥回头看着我,有点莫名其妙。我于是就冲他也叫了一声:“涛哥。”
涛哥半晌都没反应过来:“你叫我啥?”
“涛哥啊。”
“你弄啥呢,你叫我涛哥,叫勤务兵二哥?你这是脑子被驴踢了吧?”
我脑瓜子转悠一圈,突然明白过来了,这所谓的涛哥就是老二,我彻底抓瞎了。好在我这人吧,脸皮也是比较厚的,居然也能不紧不慢地圆回来:“二哥,我应该是得了末日综合症,你可别把这小事放在心上啊。”
老大说:“老二啊,我看他是被伤着了。”
涛哥郁闷:“伤着哪里了?我看看。”
看来我这个老五应该是这家的老幺,他们都很护着。这倒是我希望看到的结果,最怕再来一个老六,那就真的六了。老大说:“老三老四逃走了,他一个人在那里守着,哪能不伤心?”
涛哥听了之后非常震惊:“老三老四逃走了?那怎么可能?我好歹也是千夫长,他要逃走了,那是直接拆我的台啊,老三老四是仁义之人,应该不会做出这种有辱家门的事。”
老大说:“老二啊,你就别瞎扯那些呢,现在这个地界都快保不住了,还是想着给咱兄弟留个退路吧。”
“老大,这话以后可千万别再说了,白虎将军可是说了,如果再听到有人动摇军心,杀无赦!”
老大撇嘴:“老祖自己不就逃了,都有一年没见他露脸了。”
我说:“兴许早就被牧神给宰了。”
涛哥惊恐地看着我:“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你也敢说?对了,你倒是跟我说说,老三老四是什么时候跑的?又为什么要跑?”
“昨天跑的,至于为什么要跑,我哪知道?反正我不想跑,但是又拉他们不住。”
涛哥狐疑地看了我一眼:“那你为什么不早点来告诉我们?”
“我怕他们还没走远,被你抓回来。”
我做出一副很实诚的模样说。还别说,我对这个老五的人设把握得还挺好的,涛哥喟然长叹:“真是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做人有兄弟没原则。”
握草,他这话技巧可真高,我都搞不清楚他是想表扬还是想批评我。总之,他最后做了一个总结:“你们都别慌,事情还是可控的,我见了白虎将军,他是一副稳如泰山的模样,我敢肯定,祂一定是在憋着什么大招。”
会吗?我稍稍有些期待了。涛哥叫了我几声,我都因为出神没有回答,当然,真实原因是我不适应“老五”这个名字。等到我回过神来,涛哥担忧地说:“你还是搬过来跟我们住一个营帐吧。”
“不!难道你们怕我一个人跑了?我不会的,如果要跑,我早就跑了。”
说完,我气鼓鼓地离开了。只听到身后涛哥在叹息:“真是个犟种,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