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出公社大门的时候，白玉娇突然顿住了脚步，走进了门卫室，给门卫大爷递了一包烟：“大爷，跟你打听个事儿，李书记今天会来办公室吗？”
“李书记？今天不来，这几天都不一定来，马上要过年了，这几天他把下面的村都要跑一遍。”
看在那包烟的份上，门卫大爷还是很好说话的，“怎么了，姑娘，你刚刚没办好事？有什么事要直接找李书记？”
白玉娇苦笑：“拿了手续想办个回城……”门卫大爷“啊哟”了一声：“你就是那个大青山村的白玉娇啊？”
白玉娇不由一怔。她一说想办个回城，门卫大爷脱口就说出了她是谁——她回城的事，只有她、顾庭和王前进知道，王前进还说他嘴牢实着呢，其实这么大嘴巴吗，连公社的门卫大爷都知道了！见白玉娇面露惊色，门卫大爷嘿嘿直乐：“我也不认识你，就是今天一早刚好听到你的事。”
门卫大爷一脸的“这里头有故事”的神情，白玉娇左右看了看，直接就把挎包里那条红梅烟给掏出来了：“大爷，我爸妈在家里都病得不轻，不然也不能给我打到一份因为家庭困难申请返城的证明。”
“一想爸妈跟前也没个人照顾着，不知道老俩口生活得有多艰难，我这心里头就难受得紧……”“那是，你这是孝心，是个孝顺的。”
门卫大爷一脸同情地飞快把那条香烟收了，才压低了声音。“我跟你说，今天早上我上茅厕的时候，刚好听到姜秘书把办公室田主任拖到一边说话，说要是大青山村的知青白玉娇过来办回城证明，让田主任把证明收了，事情给压着……”门卫大爷一五一十把今天早上听到的姜家正跟田丰收说的事全抖了出来，白玉娇一脸迷惑和委屈：“大爷，那个姜家正秘书，我根本就不认识他啊，他为什么要针对我？”
不管那个姜家正是从哪里听到了她要回城的事，既然对上了，那还是得知己知彼才行。在里面上班的这些人，哪家有什么亲戚关系，只要亲戚来找过，或者大伙儿聊天的时候提到过，门卫大爷都记得门儿清呢。见白玉娇一副完全摸不着头脑的模样，门卫大爷骄傲地呵呵一笑：“你呀，这是刚好遇上了我，换别个去问，还真不会知道这事儿。前儿个你们村原来的那个村支书常有贵过来，我听姜秘书喊他‘伯’来着。”
“姜秘书的老婆就姓常，听说他岳父跟常有贵就是隔房的两兄弟；以前我还常看到常有贵过来找姜秘书，没少给他带些土产呢。”
果然你大爷就是你大爷，真有两下子！白玉娇一脸的恍然大悟：敢情这事的根子，还在常家那里，姜家正这是在帮着常家报复她呢！见有人过来了，门卫大爷赶紧补了一句：“我是看你这姑娘顺眼，才告诉你这事，你可别说是我说的……”白玉娇赶紧点头：“那哪能呢，放心吧大爷，打死我也不会把你说出去。”
末了又问了一句，“大爷，那个姜秘书长什么样，还在里面上班吗？”
门卫大爷突然“嘘”了一声，示意白玉娇蹲下，等几个人的脚步声走远了，这才让白玉娇站起来，指着一个年轻男人的背影告诉她：“喏，那个就是姜秘书，李书记很信任他的。”
正好姜家正转进旁边的街道，朝这边露了大半边脸。白玉娇记下了他的模样，沉吟了片刻又问了一句：“大爷，姜秘书不跟着李书记下村吗？”
“下啊，今天他是才从县里出差回来，刚刚我看到他在取公文包，应该下午就要下村里去，书记下村里，他要拿本子跟着记录的。对了，我听说好像明天上午就要到你们大青山村。”
得了一手信息，白玉娇谢过了门卫大爷，匆匆就走了。她倒是想顺顺当当返城，可现在这情况，不搞事情不行啊！跟从村里返回的王根基两口子顺利会合，白玉娇就把王根基拉到一边嘀咕了几句。听完白玉娇的话，王根基立马摩拳擦掌：“小白，费这功夫干什么，那个什么姓姜的竟然敢为难你，我找人去给他套麻袋！”
白玉娇连忙摇头：“打一顿解气是解气了，可是解决不了我的事；你只管帮我找人就行了，时间有点紧，能找到吧？”
王根基一拍胸脯就打了包票：“放心，我人面儿广，这事儿小事一桩！”
白玉娇把之前收在挎包夹层，还没得来及扔掉的东西取出来，连着五张大团结一起交给了王根基：“行，那这事就靠你了，记着别认错了人。这五十块钱你拿着请人，多的不用还我，你拿着就是了。”
三十块钱就是干部们一个月的工资了，五十块钱自然绰绰有余。关键是，白玉娇不抠搜，这酬劳开得大方，王根基找人面上也有光，接过钱，王根基暗下决心，一定帮白玉娇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安排好了事，白玉娇告别了王根基俩口子，就去了镇口，看看能不能搭到牛车回村。走到镇口还没站定脚，不远处就有两个大婶冲着她指指点点地咬耳朵，还笑得一脸暧昧。两个大婶有几分面熟，应该是附近村里的人，平常赶集的时候，可能照过面，所以认得她。白玉娇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那两人现在在笑些什么，看来皮红枝那张嘴喷的粪，比某冠变异病毒还传播得快！白玉娇并没有开口怼人，只是冷着脸走了过去，就在两个大婶旁边站定了。两个大婶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齐齐闭上了嘴，然后走远了一些；她们才不想跟破鞋站在一起。白玉娇瞥了那两人一眼，自顾自地站着，耳边突然响起了一声轻佻的口哨声。一个附近村里的混混流里流气地冲她直乐：“哟，这不是白知青吗？瞧这小脸白的，怎么，去县里打了胎也不好好休息两天啊？”
刚刚在公社办公室那边，几个中年妇女传八卦还说的是她那啥膜破了，在混混这里，就传成了她是去县医院打胎了？白玉娇冷冷盯着混混，走近了一步。混混涎皮涎脸地扬了扬手里提着的一挂肥猪肉，压低了声音，猥琐地往前凑：“白知青，我看你身子骨弱得好好补补，不如到我家里去坐一坐，我给你炖大肉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