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就去广海大学打听有没有夜校。广海大学教务处的同志非常惊讶。这还是这几年来,第一个跑过来问有没有夜校的人。“夜校?我们学校现在没有,目前也没有接到要求开办夜校相关通知。至于什么时候会有,这个我们还真不知道,这可能得看上面的意思……”顾庭只能怏怏告辞出来,下到楼梯口,就听到哗哗的水声,转头一看,发现过道尽头的一个水池处,有一个水龙头坏了,一个老头儿正手忙脚乱地想拧上,反而弄了自己一身的水。大冬天的,衣服被打湿了很容易感冒,顾庭急忙走过去,很快就顺着水管找到了阀门,先把阀门给关上了。老头儿狼狈地摘下眼镜,掏出浸湿的手帕擦了擦镜片,讪讪跟他解释:“我就是想洗个手,结果一开就关不上了……”顾庭点点头:“应该是水龙头里面滑丝了,这种水龙头用久就容易这样。”
“是啊是啊。”
老头儿松了一口气,戴上眼镜正想说话,抬眼看到不远处走过的人,连忙招呼那人,“王科长!王科长!这里有个水龙头坏了——”那人头也没回地摆摆手:“杜老师,我这会儿正忙着啊,我们科里有工具,你自己拿工具去修吧!”
杜春明为难地看了眼那个水龙头。他可以不看教案一口气讲一个小时的课,可以不停歇写满黑板板书,可是让他修水龙头……顾庭适时开了口:“如果有工具,换个水龙头很简单的,我可以做。”
“那我带你去行政科借工具!”
杜春明立时高兴起来,水龙头是在他手上弄坏的,不换个好的上去,他心里过不去。顾庭很快就换好了水龙头,还打开阀门检查了一下没问题,把手边的工具收拢:“杜老师,你身上的衣服都湿了,还是赶紧回去换身衣服吧,不敢感冒了可就不好了。”
杜春明连声道谢:“好的,谢谢,我和你把这些工具还给行政科就回去换衣服。”
“对了,小同志,你叫什么名字?你好像不是我们学校的吧,今天过来是办事?”
“我姓顾,你叫我小顾就行了,本来是想问问学校开不开夜校,我想进夜校学习。”
“夜校?暂时没听说要开。”
杜春明对喜欢学习的人还是很有好感的,“你是想进夜校学什么?现在高考已经恢复了,你可以参加高考正规进大学读书啊。”
“我手上的工作不能丢,而且文凭来说对我并不重要,我只是想学点实用的知识。”
杜春明来了点精神:“哪方面的你说说,看看我能帮你不?”
“关于经济这方面的,包括国家的经济建设、今后的经济形势……杜老师,你是不是有认识的人可能教这个?”
顾庭连忙问道,“晚上愿意单独教授我也行的,我可以出钱——”杜春明脸色变了变,急忙摆手:“没有这方面的,不认识。”
已经失望一次了,再失望一次也只是一点点而已。顾庭客气跟杜春明告别,很快就骑车走了。杜春明盯着他的背影,几次想喊住人又犹豫了,最终还是沉默地目送顾庭走远了。顾庭铩羽而归,没想到第二天就收到了白玉娇送他的一份礼物:《大众福利》(路德维希·艾哈德著)。“顾哥,这本书是我无意中从废旧收购站淘到的,简介说作者在六十年代任过德联邦总理,对建立战后西德的经济发展模式有重要贡献,是社会市场经济理论的奠基人之一。你看看对你有没有用?”
“老六那个嘴快的,都跟你说了?”
顾庭无奈地揉了揉眉心,接过了那本书翻看了一两页,目光一亮就在前院的小石桌前坐下,认真看了起来。《大众福利》是描述二战后西德由计划统制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变的总结性著作,顾庭有一些实践的感受,却没有听过这种提炼的理论,一看就迷了进去。白玉娇没有打扰他,悄悄进了他家的客厅泡了两杯茶搁到石桌上,自己也挑了一本书看了起来。被带过来串门的“废旧收购站”·统子二哈只能一只狗无聊地在顾家的前院里东窜窜、西啃啃。正想着试试自己的牙齿和顾庭包在大门门角的铜片哪个更硬,二哈的狗头一偏,却撞上了正要迈进大门的一个人。抬头看了眼陌生来人,统子二哈立即在白玉娇的脑海里狂叫起来:“宿主主救命!这人想把我做成火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