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上班,厂里领导班子就紧急开会,然后对这事做出了决定:开除江蕙!没办法,这事儿影响实在是有些大,赶在过年的时候给针织厂抹了个大黑。听说昨天晚上还有人拿着相机跑来照了相,也不知道会不会是报社的记者。针织厂本来就女同志多,这事儿一传出去,人家还当他们厂里是狐狸窝,尽是养些狐狸精呢。必须开除,才能当众表明态度!这当口,不管跟江蕙有一腿还是没一腿,厂里班子的领导谁也不敢替江蕙说话,就怕惹一身骚过来。开除的处分一下,人事科立马就办好了手续,麻溜地让江蕙赶紧打包走人。已经在城里生活惯了的人,怎么也不可能再回到乡下老家;江蕙心里也清楚,如果这些事让家里父母知道,肯定会一根绳子把她捆了,卖给哪家出彩礼高的当媳妇,才不会管那人是聋是瞎还是傻子。所幸手里那几张存折还在,江蕙干脆包袱一卷,就麻溜地跑了。等苟主任几个知道信息,赶过来想跟江蕙这里要个说法,最好是把以前送她的钱物再拿回来的时候,江蕙租住的那间小院,早已是铁将军把门……广海,顾家。“什么?江蕙跑去宝湾市当小姐了?”
白玉娇听到这个消息有些吃惊,又有些意料之中。宝湾现在蒸蒸日上,只要肯吃苦,可以发现很多商机,就算做点小生意,也不仅能养活自己,还能攒下N桶金。可是江蕙是享受惯了的人,又哪里愿意低下身段再去吃这些苦?理所当然地选择了轻松来钱的皮肉生意。顾庭轻轻点头,并不想多谈这种事:“回头我就让人把这些消息都送到韩永强面前,这事儿你就别管了。”
他只是丢了一个引信出去,让李珍珍发现了江蕙跟她丈夫的奸情,结果还超级给力。如果韩永强真是因为江蕙跟白家的不对付,就被唆使着做出举报的事,最后甚至因为畏怕而潜逃……也不知道等他知道江蕙这个女人的真面目,会是什么样的心情……港城。韩永强三两口刨完碗里的饭,拖着疲累的身子正打算去冲个凉,跟他住同一间棚子的阿顺高高兴兴地抓着一封信跟他报喜:“强哥,我家里托人给我来信了!”
阿顺是半个月前过来做事的,跟韩永强这种偷渡过来的不同,他家里走了点什么门路,是正正当当托亲戚把阿顺带过来的。说是如果在这边混得好,就让阿顺在这边安家立户,要是混不好,干个几年挣点钱就回去。所以阿顺隔三岔五就能收到家里的来信或者什么土特产,并不算是稀罕事。不过这次,阿顺收到的信明显比平常厚了几分,而且他一撕开,就有几张照片从里面飘了下来。韩永强急忙弯腰帮忙捡起来,照片一拿到手里,他浑身的血液都似乎凝固了。阿顺并没有注意到韩永强的异常,一边看着信一边啧啧出声:“我的妈呀,幸好人家给我表哥介绍这个江蕙的时候,我表哥觉得她有点轻浮没看上,这要真处上了,这头上可不得是一片青青大草原了啊……”韩永强把那几张照片捏得死紧,好容易才从牙缝里迸出一句:“是啊,幸好,什么时候给你表哥介绍的?”
阿顺只顾着看信,似乎并没有意识到韩永强这句话有些突兀和奇怪,随口就答了:“就是去年年底那时候啊。”
去年年底!韩永强手都在发抖。去年年底,他正和江蕙处着对象,江蕙居然还跑去跟别人相亲?!“哇靠,这女人到底脚踏几只船啊!还尽勾搭人家有妇之夫!”
阿顺一边看信一边摇头,“我家里有个亲戚就住她附近,说她被厂里开除了以后,还经常有半老头子偷偷摸摸跑去找她,听说有皮革厂苟主任、机械厂的陈副厂长……”韩永强神色麻木地把照片递到阿顺手里:“这些照片,是怎么回事?”
阿顺饶有兴趣地接过那几张照片看了好几遍,这才点着信纸上的一段话说:“她那天被现场抓奸,惹怒了人家的正牌老婆,让人把她原模原样地绑到了针织厂大门口。”
“人家也不拿她的钱,就把从她家里搜出来的存折本全贴到她身上,让大家伙都看看,这女人靠卖肉卖得了多少钱……”“这几张照片就是人家正牌老婆让人照的,然后满广海城地给人发,我家里也得了几张,就给我寄过来。”
“主要是我老妈想教育我,以后找对象要睁大眼睛,别眼瞎找这种女人。”
“到时候我在这边辛苦打工,人家在床上跟那些有钱的糟老头子快活,给我戴一沓绿帽子不说,回头钱赚够了,还在我面前装柔弱,找我这种老实人接盘,搞不好还给我来个喜当爹,我妈说她会被活活气死……”几张照片里,被贴到江蕙身上的那几张存折,还给来了个特写,上面的存折余额,韩永强看得清清楚楚。他交给江蕙的钱,在里面只是很小很小的一部分,江蕙每个月上班,又没有出去做生意,也是根本不可能存下这么多钱的。不,不能说她没有去做生意,江蕙做了生意,只是,做的是那种生意……阿顺好像这时候才注意到韩永强的脸色:“强哥,你怎么了?我怎么瞧着你脸色有些不对?”
韩永强摇摇头:“没、没什么,可能累着了。”
阿顺立即把信一搁,搭住了韩永强的肩膀,热情地邀请:“我刚来的时候,还多亏你照顾我,走,刚好我家开始做个小生意,说以后不用我寄钱回去,我请你去外面撮一顿,喝点小酒,解解乏!”
韩永强本来不想去,听到喝点小酒,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他不是解乏,他是去解愁。现在想来,他当时那么鬼迷心窍,除了自己心里确实有一点不平衡外,更多的,是江蕙的怂恿和撺掇。如果不是自己信了江蕙那些鬼话,想着把顾庭和郭荀搞倒,他堂堂一个大学生,现在肯定还在建筑公司里继续当着经理,吃香喝辣,而不是在九死一生跑到港城来,在这个小码头当黑工干着苦活儿……几杯酒下肚,韩永强涕泪横流:“阿顺,哥好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