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大厅的圆桌前,百无聊赖的牛山点上一支烟,吐着烟圈看一眼周围的警卫,“要来一支吗”牛山随口问,三名警卫不为所动,牛山笑了笑:“没必要这么严肃吧,好歹十几分钟之前,我也是你们保护的对象”其中一名警卫看向牛山,谨慎地说道:“牛先生,您现在依然是我们保护的对象,只不过我们也是奉命行事暂时不能让您离开这里,还请您理解”牛山抽着烟笑着点头:“理解,当然理解”几人随即笑而不语,二楼化妆间,从桃桃身体中苏醒的安娜丽尔,控制着沈家二老和贺冯鲁三人,并开始吟诵沈老爷子沈万钧的罪行!“丁丑南洋金融危机,罪徒沈万钧,勾结巴尔军阀暴政趁火打劫,对民众横征暴敛、巧取豪夺,垄断粮食、药品、燃油等基本物资,致使加德勒千万民众水深火热,走投无路、倾家荡产者无数,老幼妇孺饿死、病死者无数,此为罪责一!次年加德勒全境民不聊生、暴乱四起,致使青壮年浮尸遍野、妇女儿童惨遭蹂躏……原本富庶之地,成为动荡的人间炼狱,这一切,全拜你沈家的九域移民所赐,此为罪责二!又至次年,巴尔军阀暴政被推翻下台,你这老匹夫贼心不死,明里暗里扶持傀儡势力为祸作乱,收买腐朽王室助纣为虐,致使加德勒持续数十年动荡至今,期间民众生计不进反退,惨遭屠戮、迫害者无数,累累罪行罄竹难书!而你,一切的罪魁祸首、一切的始作俑者,却裹挟着加德勒鲜血淋漓的民脂民膏,在此享尽人间盛誉数十载,无数冤魂游荡荒野,滔天罪行人神共愤!恶徒沈万钧,你可认罪!”
在安娜丽尔悲愤的质问下,屋内众人大感诧异,沈成儒不可思议的皱起眉头,“桃桃,这……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沈梦雯在一旁焦急道:“爷爷向来宽厚仁和,为人乐观善良,绝不可能做出你说的那些事情,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
安娜丽尔冷笑一声道:“你可以自己问问他,当年巴尔军阀当政时,加德勒得到特许经营最多的是谁,又是谁给了他那么多的特权!”
沈梦雯难以置信的看向爷爷,老爷子眉头微皱沉默不语,安娜丽尔继续说道:“你再问问他,加德勒五月暴乱是何等悲惨的景象!而在那之前,加德勒又是何等繁荣富庶之地!”
沈梦雯愣愣的看着老爷子,老爷子却依旧沉默不语,安娜丽尔再次说道:“再问问你那宽厚仁和、乐观善良的爷爷,如今的加德勒又是何种景象,而在那些花天酒地、荒淫腐败的王庭中,仍然享有盛誉的,又是谁!”
沈梦雯焦急的看着爷爷,不安地大声道:“爷爷,爷爷你说话呀,说句话呀,告诉她这一切都不是真的,都是一场误会对么!”
安娜丽尔瞥一眼焦急的沈梦雯,不屑道:“看你这身装扮,应该就是即将成为殿下发妻的沈家千金吧,看上去也不过如此。虽我教义中说,罪不责及子孙,可你如果执迷不悟,只怕早晚也要引火烧身,到时候还要连累殿下,我劝你还是早点醒悟吧!”
沈梦雯疑惑中带着些许愤怒的看向桃桃,她没想到一直十分亲昵的桃桃,对自己的评价竟然是“不过如此”,而她口中的殿下,却是从未听过的称呼……杨淑敏和姜曼站在一旁听闻这一切,更是一头雾水,眼前的状况早已超出她们认知的范畴!就在这时,老爷子沈万钧叹息一声,喃喃道:“老夫本以为今日开眼,得见一世间奇女子,年纪轻轻身手不凡,又顶着圣女名号,没想到,却只是个被世人愚弄、利用的蠢货!”
一句话,招来安娜丽尔愤怒的眼神,她轻轻一勾手,老爷子顿时咧起嘴,脖颈上一抹鲜血渗出!沈梦雯大惊,扑上前抱住桃桃的胳膊哭喊:“不要,求你了桃桃,不要伤害爷爷,就算不看我,也看在牛哥的面子上,别那么做!”
安娜丽尔只轻轻抬肘一抖,沈梦雯便被一股猛力甩开,杨淑敏和姜曼连忙上前想要扶住她,却一起都被撞倒在地上,混乱不堪中,沈梦雯极度绝望的大声哭喊道:“牛哥!牛——哥——!”
安娜丽尔微微皱眉,原本勒紧沈老爷子的细丝略微松弛,老爷子喘息间,脖子上的鲜血已经染红了衣襟,身边众人满心焦急,却都对此束手无策……老贺万分焦急中,就算有心断腕挣脱束缚,面对这锋利无比又十分坚韧的力纶纤维,一时间也没办法救下老爷子,正如安娜丽尔的警告,鲁莽行动只会带来更糟的后果!寂静的一楼大厅,沈梦雯凄惨的哭声让牛山心头一惊,他扔掉烟头猛然站起身,旁边的几名警卫却顿时围了上来!牛山怒瞪几人呵斥道:“你们聋了么,听不到大小姐的喊声?还不快带我上去!”
三名警卫攥着枪互相看看,正犹豫不决,耳机里传来老贺的轻声叮嘱:“带牛少爷上来”三名警卫这才点点头,急忙带着牛山上楼,来到二楼走廊,眼前的景象让牛山和几名警卫都吃了一惊,只见一片狼藉的走廊上,横七竖八躺着不知是死是活的特战警卫,临时化妆间的房门早就没了,里面一片寂静,三名警卫端着枪,谨小慎微的带着牛山来到房门口,屋内的情形也展现在眼前,遍地狼藉中,只见桃桃和沈家几人,隔着几米的距离静静对峙着,一身盛装的沈梦雯瘫坐在地上,杨淑敏和姜曼都守在她身边,牛山眼看几位姑娘似乎都没事,心下稍稍放松,却一时间未看清浮在空中的细丝,只不解的走进去询问:“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一见牛山进来,沈梦雯委屈的大声喊道:“牛哥救命,救救大家,桃桃要刺杀他们!”
杨淑敏和姜曼紧张中见到牛山来了,各自心里顿感安心,牛山不解的正往前走,老贺站在原地急忙叮嘱:“站那别动,小心割伤!”
牛山停下脚步一愣,迎着窗外的阳光细看之下,这才发现,一道道几乎难以察觉的细丝绕过房间内的几个金属构件,交叉横在半空中,又缠绕在沈家众人身上,而这些细丝的末端,全都一道道指向桃桃的双手!牛山身后三名特战警卫也看清了情况,连忙抬枪指向桃桃,牛山诧异的看向桃桃正要说话,却见她朝自己邪魅一笑,轻声道:“我们又见面了,殿下!”
牛山又是一愣,半天才回过神来试探着问道:“不是桃桃,你是……安娜丽尔?”
贺冯鲁三人一惊,老贺侧目质问道:“你果然早就知道她的身份?”
牛山不解的看向老贺:“她的身份?她什么身份?”
冯宽气急道:“小子你还装蒜?一边欺骗大小姐的感情,一边勾结境外杀手,借机接近谋害老太爷,你们好大胆子!”
听此,沈梦雯诧异的看着牛山,又难以置信的看向桃桃,牛山眉头紧锁,桃桃的杀手身份他早已知道,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桃桃竟然要刺杀老爷子!鲁云鹏也跟着威胁:“这里已经被层层包围,你们跑不掉的,趁早束手就擒,或许还能给自己留条活路!”
牛山不理他们,看向安娜丽尔问道:“他们说的是真的?你要刺杀爷爷?”
安娜丽尔不置可否,牛山继续询问道:“为什么?”
这次,安娜丽尔愤然道:“为加德勒无数冤魂报仇,替仍在水深火热中苦苦挣扎的加德勒民众讨回公道!”
牛山皱起眉头:“你是加德勒人?你不是自小出生在联邦么?”
安娜丽尔仰起头,神色略显骄傲道:“我是格拉基圣教团的大审判长,是执行正义审判的信使,是格拉基教会的圣女,回到联邦夜以继日的期盼,就是为了这一天!”
牛山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冷冷道:“那么多名头,既然你叫我一声殿下,那我又是谁?”
安娜丽尔一愣,眼神不安的看向牛山,牛山向前一步,一根细丝就横在他的咽喉前,安娜丽尔一惊,诧异道:“殿下别动,别再往前走了!”
牛山低语道:“如果你要刺杀爷爷,就连同我一起杀掉好了!”
安娜丽尔眼神愤恨道:“殿下,你不要善恶不分、助纣为孽!”
沈万钧和沈成儒都看向牛山,贺冯鲁三人也都焦急的看向牛山,沈梦雯、杨淑敏和姜曼,全都不安的看向牛山,在众人的注视下,只见牛山淡然的看着安娜丽尔说道:“安娜丽尔,你退下,让桃桃出来说话!”
众人越发不解的看着牛山,完全搞不清他的意思,安娜丽尔却倔强道:“殿下不必多此一举,这件事,是我和她共同的大愿,换了谁,结果都一样”牛山眼神凌厉的盯着她质问:“我要和桃桃说话,做不到么!”
安娜丽尔眉头微皱,看一眼牛山脖子上近在咫尺的细丝,她犹豫一阵,终于还是闭上眼睛仰起头,深吸了一口气!一声长长的叹息,当她再次睁眼看向众人,原本邪魅的眼神顿时清澈了许多,然而,当看清了眼前的形式,桃桃却顿时发狠,一下收紧了手中的戒指!贺冯鲁三人一惊,老贺连忙伸手一把攥住老太爷脖子前的细丝往回拉,然而顷刻间手心就有鲜血涌出,另一边的冯宽和鲁云鹏也各自忍着痛苦,伸手想要拽住沈成儒胸前的细丝,同样弄得满手鲜血直流……牛山在一旁连忙劝阻道:“桃桃!快停下!”
桃桃看一眼牛山,悲愤道:“大黑牛,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现在要么让我杀了他们,要么,我就会被他们杀掉,你是宁可让我去死么?”
牛山一愣,看着此时满脸愤怒的贺冯鲁三人,又转头看向身后的三名警卫,他们手中的枪全都指向桃桃!牛山回头盯着老贺问道:“如果我让她停手,你们会放过她么?”
没等老贺回话,桃桃坚持道:“我绝无可能停手!”
牛山为难的看向桃桃,耳边传来老贺的回复:“只要她放弃刺杀老太爷,我可以确保她没有性命之忧!”
桃桃拉着手中戒指冷笑道:“大言不惭,先能保住你自己的性命再说吧”贺冯鲁三人努力拉住手中细丝,鲜血已止不住的涌出,却也没能减轻二老多少痛苦,牛山正感为难,桃桃满眼哀求的看向他说道:“大牛哥,之前我一直都听你的话,这回就听我一次,让我完成自己的心愿吧!”
牛山正琢磨着如何再劝她,却听沈梦雯突然哽咽道:“桃桃,你之前说过,会还我一个人情的,还记得么!”
桃桃一愣,不解的看向沈梦雯,沈梦雯泪光闪动说道:“当初牛哥在旅县,生命垂危,你亲口说过,只要能救活他,你会还我一个人情,现在,还作数么!”
桃桃皱了皱眉头,愤愤道:“这你倒记得清楚!”
沈梦雯焦急道:“回答我,还作数么!”
沈梦雯转头看向被细丝控住的几人,她冷笑一声道:“好啊,我还你的人情,就是给你家老爷子一个机会,让他亲口解释解释,我倒要看他怎么为自己的滔天罪行狡辩!也让你们好好认清他真实的面目!”
贺冯鲁三人顿时感觉手中绷紧的细丝略微松弛,各自心里稍稍松了口气,却依然丝毫不敢怠慢的拉着细丝,沈梦雯听此,连忙转头看向爷爷哽咽道:“爷爷,您说话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爷子抬手摸一把衣襟上的血渍,喃喃道:“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三两句和一个头脑发热的小孩子说清楚,我老头子本就没多少日子可活,只希望桃桃姑娘遵循自己刚刚所说的教义,罪不则及子孙,这里的其他人都是无辜的,你不要牵连他们!”
眼见爷爷根本没有要解释的意思,沈梦雯正感焦急,却听父亲沈成儒突然开口说道:“桃桃姑娘,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以你的年纪,丁丑南洋金融危机发生时,你还没出生吧,又如何能对自己所说的一切如此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