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菜上齐，狗强和大头没有注意到牛山的神色变化，大头招呼着举杯欢迎牛山回家，热闹中各自一杯白酒抬手一饮而尽。放下酒杯，郁闷的狗强抹嘴抱怨道：“现在，我是钱也没了，房子也拿不到了，女朋友也跑了，天底下应该没有比我更倒霉的人了”一旁的大头跟着说：“说起这家开发商，也是目前县里最头疼的一桩大事”牛山想到大头在县里当小领导，不禁问道：“为什么会这样？”
“贪心不足呗”大头不屑的摇头道：“前几年地产行业火热，连同咱们旅县这种小地方都受到影响，好几家开放商跑来这里要拿地盖楼房，这么大一块肥肉，那些关系户怎么可能放过，县长的小舅子就是其中之一，他成立了一家叫盛远地产的公司，凭着县长的关系，排挤了多数外来的大开发商，拿下了县城里一多半的住宅和商业项目”牛山皱起眉头：“那不是应该很有实力么？怎么会烂尾呢？”
大头冷笑一声：“人一赚了钱，就膨胀的不知道自己是谁，刚开始几年，这家伙的确是赚的盆满钵满，一时间风光无两，都成了著名企业家了，后来甚至筹划建了一个县城最豪华的住宅区：旅南艺墅，本打算是给那些达官贵人们准备的高端住宅，谁曾想，开盘预售的时候，价格却和普通楼盘相当，甚至有的还要略低一些”牛山有些懵：“我……没听懂”大头呵呵一乐：“别说你没懂，一开始我们也不懂，那么好的住宅规划，卖的这么便宜，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一样，一时间被疯抢，哎，也怪我，自认有些内部关系，帮着狗强枪了一套，我自己也弄了一套，结果楼盘销售一空之后，竟然就特么停工了！后来我们才知道，县长的小舅子是有多膨胀，他靠这个楼盘从银行那拿来一大笔贷款，又押上几乎全部身家，竟然跑到国外的一个叫什么……加、加德勒？对，就是这名字，跑到那去投资开发项目，本以为可以快速周转、拿到高额回报，结果没多久当地政局动荡，钱都投进去了却一分也拿不回来，还把几年来赚的家业都搭进去，后来这边银行催贷款，他只好赶紧贱卖了项目想要填补窟窿，可是这样一来，工程款就远远不够了，最后就成了现在这样，最豪华的住宅区，变成了烂尾楼！”
牛山恍悟的点头，大头继续饶有兴致的说道：“后来东窗事发，他和他的县长姐夫全都锒铛入狱，新县长上任就接手了这么一个烂摊子，一大群业就跑来县里维权，项目上大量工程款结算不了，施工方也跑来要政府出面解决，甚至一度闹到市里，新县长都快愁死了，现在谁要是有本事把这事摆平了，那可就是县里的头号功臣”说完，几人各自无语，大头无奈间端起酒杯，本想再敬牛山，却发现牛山盯着眼前的酒杯在发呆，他并不知道牛山在想什么，只好转头和狗强碰了杯，两个难兄难弟仰头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大头感慨道：“哎，这事说起来全都怪我，本来是想帮狗强的，没想到帮他不成反而坑了他，自己也跟着搭进去一套，我还是全款，一百多万全都打了水漂，不过我倒还好，家里毕竟还算殷实，狗强可算被我坑惨了！”
狗强连连摆手：“大头，你别这么说，兄弟心里都清楚，这不是你的错”大头无奈的叹息一声，两人又是一杯白酒下肚，饭桌上陷入了一阵沉默，牛山依然盯着自己的酒杯发呆不说话，狗强和大头对视一眼，不解的看着牛山。沉默半天，狗强小声问：“老牛，你咋了？”
牛山回过神儿，伸手拿起酒杯示意了一下，仰头一饮而尽。一旁的大头连忙帮他倒酒，牛山看看狗强，又看看正给自己倒酒的大头，他试探着问：“我跟你们俩到底借了多少钱？”
两人听完一愣，各自连忙摆手，狗强解释道：“别这样老牛，我们不是那个意思，兄弟你这样就见外了，不是催你还钱，钱你安心用着，两万毫跟这没关系，只是刚好聊起这事！”
狗强再次提起两万毫，这次牛山听的真真切切，他摆摆手：“我知道、我知道”说着，他又看向在县里当小领导的大头，再次确认：“我欠你的也是两万毫？”
牛山刻意把最后的毫字说的很重，大头顿时有些不满的看着他：“兄弟你干嘛？这样就没意思了，弄得像我们哥俩在这催你还那两万毫一样，借钱的时候我们俩可都二话没说，很痛快吧，这才没几个月的事会急着跟你要钱？咱还是兄弟不？还能好好聊天么！”
听大头说的也是毫，牛山闭上眼睛重重的点头，心里的悬念终于彻底落地了！这世界，毫无疑问的，确确实实的——暴跌了！此时此刻，牛山在心底默默的想：你们哥俩当初把钱借给了我，算是这辈子最成功的一笔投资了！看着牛山紧闭双眼不说话，大头皱起眉头道：“老牛你这是怎么了？咋感觉几年没见，你这一回来……怎么奇奇怪怪的”其实大头说的没错，从上京回到旅县的一天一夜行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牛山却仿佛穿过了一道神奇的大门，走进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只见牛山睁开眼，微笑道：“兄弟，你们俩就没人记得……元么？”
这话题跳跃的有些无厘头，狗强和大头各自一脸茫然，大头费解的嘀咕：“你这……突然说的啥？什么圆的方的？”
几杯白酒有些微醺的狗强笑起来：“我知道，圆嘛，就……派，3．1415926，圆周率，嗨，咱仨就他读书好，跟咱这显摆呢”大头不屑道：“咋还扯出个圆周率来，跟这有屁的关系”牛山忍不住笑出声，看来世人对元的概念真是彻彻底底的被颠覆了！他从兜里拿出钱包，里面还剩下最后一张百元大钞，他随手把那张百元大钞掏出来，轻轻放在了桌上。狗强眯着眼睛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口问道：“这啥呀？”
牛山微笑着不说话，一旁的大头足足愣了三秒钟，猛地向后靠在椅背上，满眼惊恐盯着牛山：“你这……这哪来的？”
牛山依旧笑而不语，狗强不当回事的伸手拿过来，翻来覆去看了半天，等看清了上面的几个大字“壹佰圆”时，他才顿时恍悟过来，像烫手山芋似的赶紧扔回桌上，目光在百元巨钞和牛山之间来回跳动。大头结巴着问：“你、你特么……抢银行了？”
足足一亿毫，大头一瞬间，脑海中闪过这个可怕的念头。牛山却依旧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