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恩爱有加的枕边人,一夜间变成了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颜子莘即惊恐又愤恨。惊恐的是:当初自己眼里那个为人谦卑,虚怀若谷,幕天席地的相公,原来不过是一个道貌岸然,两面三刀,彻头彻尾的伪君子,愤恨的是:当初他为了得到父亲的支持,暗地里操控让皇上赐婚,然而却在利用完颜家后,丝毫不顾及两家姻亲关系,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的事情来。可想当时的颜可莘对沈天凌的恨有多深。那段时间,她茶不思饭不想,整日将自己关在房间内暗自神伤,悔不当初。她不敢见到丞相,害怕自己忍不住将知道的真相全都说出来。她必须等到姐姐出宫来看她,然后两人再做打算。就算心里堵得再难受,她终究还是一个人熬了过来。然而,心里巨大的悲痛让她到底是没能坚持到孩子足月,突然提前一个月发作,早产了。生产的整个过程异常艰难,若不是姐姐东篱求了太后及时赶来,怕是母女俩都得没了。最后颜可莘顺利生下一女婴儿。丞相一看生的是女孩儿,对母女俩的态度骤然转变。就连装也懒得装了,直接当着刚生产完还十分虚弱的颜可莘的面,就与不知从哪儿带回来的野女人在那卿卿我我。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以前他尚且知道收敛,如今更加放肆起来,看来他的眼里早已经没有她这个丞相夫人了。然而,此时的颜可莘对他早已心如死灰,对他除了滔天的恨意再无半点情感可言,别说是一个了就是他找来十个放到她跟前,她也不会再感到难过。丞相见她没反应,与怀里的女人更加放肆起来,甚至两人当着她的面,做起了更为不知廉耻的事情来。颜可莘的心早已千疮百孔,处处滴血成河,她抱着女儿不听不看,任由那两只动物在那缠绵,可这一幕恰巧被进来换药的东篱撞见。东篱当场震怒,纵使眼前这位身份尊贵,她也绝不允许有人如此侮辱她的妹妹,一气之下动手杀了那个女人。本来死的不过是区区一女人,他沈天凌自是不会放在心上,可谁曾想他早已知道颜可莘已经查到了他的头上。这些年,他手上沾了不少血,有不少见不得光的东西,身为丞相夫人的颜可莘都略知一二,若是传到皇上那儿去,那他这些年的努力可就白费了。为了永绝后患,他本打算等她生出儿子,然后再去母留子。可没想到最后生出来的竟是女儿。对于一心想要儿子的沈天凌来说,在看到生出来的是女儿的那一刻,就已经对他们母子动了杀心。他之所以做出如此猖狂的事情,为的就是激怒颜可莘,好让他抓到错处将女人给关起来,然后再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之处死。可没想到,颜可莘无动于衷,身为姐姐的东篱却抢着往枪口上撞。也好,那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她们姐妹俩一并除之,永诀后患。替妹妹打抱不平的东篱,原本只是想狠狠教训一下这对狗男女,并未真的想要杀人。然而她不知道的是,这一切都是沈天凌的圈套,为的就是让她往里钻。沈天凌故意引导东篱失手杀死那女人。等那女人死后,她才从沈天凌口中得知,这女人根本就不是沈天凌从外面随随便便带回来的野花野草,而是凌国公府的三小姐。这凌国公家的三丫头很受凌国公的宠爱,然这些年总是体弱多病,所以前些年一直被养在宫外的观里,传闻前些日子才刚从观里出来。正因如此,鲜少有人见过她的真面目,就连常在宫内走动的颜可莘也不识得,更别说刚入宫不久的东篱了。得知自己杀了凌国公最疼爱的女儿,东篱知道自己惹下了滔天大祸,她本想一人做事一人当亲自去殿前请罪。可沈天凌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立马下令捉拿她们姐妹二人。颜可莘跟在父亲左右常年征战沙场,脑子转得快,立马明白过来,这一切都是沈天凌的阴谋,而国公府的三小姐想来便是被他利用,为的就是借刀杀人,寻个理由除掉她们姐妹二人。既然沈天凌对他们姐妹二人已经下了杀心,那便绝对不能落入他之手,否则她们二人别想活着见到皇上。是夜,颜可莘连夜抱着女儿带着东篱,一路逃出城去。好在父亲生前光明磊落,许多旧部都不相信他会叛国谋反,在众部下明里暗里的帮助下,姐妹二人终于顺利出了城门。本以为出了城门就安全了,然而刚出城门,颜可莘就病倒了。在生产过程中,她本就是难产,好不容易九死一生才活了下来。如今被追杀,一路奔波下,身子早已吃不消,能拖到出了城门再倒下,完全是凭着惊人的毅力在强撑。东篱看着草堆上奄奄一息的妹妹,心疼不已。颜子莘面色苍白,嘴唇乌黑。她先前尚且还有些力气抱女儿,可后面身子实在是太过虚弱,虚弱到根本没有丝毫的力气再抱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女儿,五味杂陈的目光始终不肯挪开女儿稚嫩的脸庞。东篱知道,她这是放心不下女儿。不多会儿,颜子莘的身下开始源源不断地流血,乌黑的血水打湿了衣衫流到草堆上,将枯黄的草堆染成了骇人的红色。那红,红得触目惊心,红得东篱眼泪直流。东篱使出浑身解数,救她。可那血实在流得太快……如今要想救她,必须要有药箱才行。可是在逃出城门的途中,她的药箱落在了半道,她必须马上回去拿。“子莘你等着,我现在就去给你找药。”
妹妹虚弱地摇了摇头,她们好不容易逃出来,再回去岂不是送死。对她道,“姐,没用的,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别说此行道路凶险,有去无回,就算你命大能回来,怕是我也等不到那个时候了。你就在这里陪着我,我不想走的时候孤孤零零的……”东篱急道,“那我现在就去找药铺。”
颜子莘再次摇摇头,“夜深了,已经宵禁,此刻外面到处都是官兵,你又去哪里找药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