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天,白色的雪,白色的窗,白色的墙。大开的窗户前,女子身形单薄,连衣裙被寒风吹起,似乎下一秒就要随风而去。镜头一转。还没睡醒的小女孩打了个哈欠,“好冷啊,姐姐,把窗户关上吧。”
天生色盲的女孩看不到地板上一片红色,姐姐的裙子也是相同的颜色,但它原来是白的。“姐姐?”
别去!她已经不是你姐姐了!电视上的小女孩听不到噬魂的阻拦,一步步朝着白衣女子走去。“姐姐,地上好多水啊。”
噬魂:妹妹啊,那是血啊!!!电影的bgm节奏越来越快,逐渐惊悚。小女孩要触碰到白衣女子的瞬间,噬魂转过了头。“姐姐?”
“啊啊啊啊啊啊啊!!!”
“咔嚓”残忍的声响让噬魂下意识护住自己的脖子,再看看旁边的池青。这么恐怖的东西,为什么她能面不改色,从晚上6点到现在凌晨12点,都看了三部了,拉着窗帘不开灯,氛围感拉得满满的!噬魂愁得都要产生眼泪了。饕餮不来了是一件大喜事,池青又开始搞这出,都说风雨之后是彩虹,她的风雨怎么这么猛烈呀。呜呜呜呜呜呜。“咔嚓”“咔嚓”“咔嚓”不看了不看了,噬魂搞不懂池青对恐怖电影的钟爱,从沙发上消失了。池青目不转睛,手指偶尔微微屈伸,她并没有表面那么淡定,只是害怕的场景比噬魂少,她也会装,装出面无表情。看恐怖电影不是因为真的喜欢,剧情刺激,视觉冲击力强,可以很好地分散注意力。神魂撕裂,承受犹如万蚁噬骨之痛时,她会看一部;心情低落时,她会看一部。可看到现在,她还是不可自抑地会去想些别的。空荡荡的房间。静悄悄的手机。与此同时,会馆单人住区的某一件房里。半角醒了,半角睡了。饕餮干的。他就坐在沙发上,跟池青一样的位置盯着半角,一旦它有醒的苗头,就施法叫它睡过去,从根源上避免他乱跑。那天躺在池青身边,心脏的跳动让饕餮睡不着,紧闭双眼,等到池青的呼吸逐渐平稳,他偷偷摸摸起身,干了那档子事。心脏又是一阵疯狂地跳动,过了很久,饕餮嗅到了柠檬的熏香下藏着一层药味,神仙利用药丸仙丹提升修为法力,身上有药味并不稀奇。怪就怪在,饕餮即将进入睡眠时闻到的另一种气味。跨越千年的淡淡的香气。瀛洲小屋。床幔上有着梼杌烧出的大洞,饕餮没想到还能再看到这个。“醒了醒了!他醒了!”
就连梼杌破锣鼓般的嗓音居然也十分悦耳。有人走了进来,脚步声平稳有力,饕餮感觉手腕搭上了一只手,这个气味是离宫。离宫:“没事了”混沌:“太好了!梼杌:“呜呜呜”欢呼后,离宫好像离开了。昏昏沉沉了半晌,饕餮才勉强支起眼皮,身上仿佛突然砸下一块巨石。“啊呜呜呜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那瞎子的衣服上都是你的血呜呜呜呜,我以为这辈子都见不着你了呜呜呜呜”饕餮:“啊啊……滚……救……呃……”四兄弟里只有混沌化为了人形,五岁孩童的模样,他把梼杌从饕餮身上提了起来,鼻涕被拉出了一长条。上翻的眼球回落下来,饕餮大口呼吸着空气,虚弱地喊道:“压我伤口了,你个笨蛋!”
梼杌用穷奇递来的手帕擦了擦鼻涕眼泪,“你哪还有伤口啊,都好了!”
???谁好了?我吗?饕餮感觉了下,除了胸口闷,的确没有疼痛,低头检查,腹部连疤痕都没有,可他明明记得那剑刺了进来,破开皮肉的声音还犹在耳边。穷奇慢慢道:“伤口抹了药愈合了,战神女儿给你弄的。”
瞎子?梼杌的话里也提到了她,饕餮想起来了,彻底失去意识前是看到了一抹绿色。她这么好心?饕餮不稀罕,更不会感激。饕餮翻了个身,狠狠道:“那孙子最好别让我再见到他,否则我一定要给他个颜色看看。”
混沌给他盖上被子,闻言,抬了下眼皮,“战神跟他女儿已经教训过那人了。”
饕餮惊道:“他们把那个人杀了?”
混沌道:“没有”“切,那算什么教训。”
混沌身形一顿,欲言又止,“……她”“我跟你说,”梼杌插空挤了上去,“虽然没杀,但伤你的那个混球是让人抬着走的,脸色跟死了好几天似的,哈哈哈哈哈哈,来拜访的什么尊,一个劲的给战神道歉,我看他年纪比战神还要大,这回怕是要丢死他的老脸了哈哈。”
他伸伸爪子,指着屋里的那大箱小盒,“你看这些,都是那老家伙送过来的,你要是喜欢就留下,不喜欢就扔掉。”
饕餮扫了一眼那些东西就不再去看了,视线旋转时瞥到了桌边的枯花枝。瀛洲邪祟多,经过离宫的治理,虽不再是寸草不生了,但花草仍是生长不易,从别处拿来的花枝也会很快枯萎。穷奇见他把头埋进去,问:“怎么了?”
饕餮抬起头,甩甩脑袋,鼻子重重出了几次气,“睡觉的时候好像闻到一种很特别的香气。”
梼杌道:“香气?是不是我身上的,你闻闻?”
说着,他就把屁股怼到了饕餮面前,在饕餮伸脚时,他飞快地退了回去。“……”饕餮嘴角抽搐,“你要死啊!”
梼杌嘿嘿笑着。不知为何,饕餮不想放过这股味道。把混沌、穷奇闻完之后,他又在屋内寻找。熏香、檀木都不是那个气味。穷奇若有所思道:“有可能是……”饕餮放下手里的盒子看着他,“是什么?”
混沌跟穷奇想到了一块,“战神和他女儿也在你身旁照料过,可能是他俩身上的味道。”
饕餮踢开盒子,“那肯定是战神身上的。”
梼杌舔着爪子问,“为什么不是瞎子?”
饕餮跳上了床,背对着他们蜷缩起来,“她天天打仗,身上一定臭死了。”
梼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穷奇:“……”混沌打了下梼杌的脑袋,“吵死人了,别笑了!”
“我就笑,哈哈哈哈”“啪”“哈哈哈哈哈”“啪”……闭着眼的饕餮暗暗睁开一些,他知道自己说的话逻辑不对,瞎子上过的战场哪比得上离宫。离宫的气味他记得很清楚,跟记忆力对不上,但饕餮就是不想承认那香气是瞎子的。是北凝的。也是,池青的。如今饕餮想要承认,却迟迟不敢。池青跟他谈的那些话,像是一个要走的人在寻求答案。摸他耳朵的习惯跟北凝一样,偶然的笑容也有北凝的影子。过多的巧合,逐渐的重叠。可北凝的一切都是饕餮的记忆,并且是过了千年的记忆。越去想,越生出不确定。在甜品店时,饕餮问了云舒一个问题。池青从何而来?云舒答,不知道。饕餮又问,向老从何而来?云舒又答,不知道。不知道。犹如一道闷雷劈中了饕餮,他可在会馆门前的时候就知道了向老从何而来。从蓬莱仙岛而来。帝君将郁告诉他的,不可能有错。但鹭洋、邝溪、晏温皆说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向老来自蓬莱就像是故意告诉他的,目的是什么?是池青吗?池青是北凝吗?去追问,若是错了,池青会怎么想?若是对了,曾经的和煦春风成为冬日寒潭,其间经历了什么,受了多少苦,换成了饕餮不敢想。就连半角,他也不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