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天风阵阵,吹散白日的燥热。 上河城外的汉军大营中,炊烟袅袅,弥漫着诱人的味道。 今夜的主菜十分简单,是土豆炖牛肉,只不过是肉和土豆几乎一比一的那种! 至于主食,则是玉米饼,管饱! 正如同庄不识说的那样,上河农都尉府别的不多,玉米却多不胜数! 这种高产的粗粮,在这片亘古荒凉但却肥沃异常的土地上,真真正正实现了刘盈的设想。 那就是种植的玉米并不是为了给人吃,而是为了养殖牲畜。 一如当年美国佬开发出玉米的各种用途后,彻底改变了生活习惯和饮食结构,从吃面包、意面之类的碳水化合物,转变成了吃蛋白质,也就是大块吃肉,大口喝奶……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看,玉米晓夫的抉择没有错。 当年的阵营对峙,双方都将国民福利拉满以证明自己的理念正确。 比如肉食竞赛。 也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玉米帝1959年访美之后,开始宣扬玉米理论,在势力范围内开始种玉米竞赛…… 众所周知,竞赛必然导致黑幕,在地方官的欺上瞒下、虚报指标之下,运动以失败告终…… 嗯,玉米帝能推动运动开展的原因,其一在于他曾在东欧大粮仓执政多年,但更重要的是,当年的毛熊高层普遍缺乏执政地方的经验,夸夸其谈者多过埋头苦干之辈,玉米帝绝对能算是这帮人里的农业权威…… 但其实吧,玉米运动虽说失败,但没有完全失败,从六十年代开始,毛熊阵营的人年均肉食量稳定在50公斤以上,到了七十年代末则达到了70公斤,基本实现吃肉自由。 当然了,后期经济崩溃的时候另说。 至于为何玉米帝推动的玉米计划给人以彻头彻尾的失败的感觉,则见仁见智了。 傍晚的昏黄中,刘盈换了一身黑色的短衣,背着手行走在军营之中,不时在各军庖厨的邀请下尝上两口牛肉,点评两句。 这不是他嘴馋,而是在表示亲善,在士兵心中树立一个同袍的形象。 封建军队是个讲规矩的地方,上下级之间的壁垒森严,很多时候统兵大将哪怕有爱兵如子的心,也不能表露出来。 毕竟枪杆子里出政权。 一个将军爱兵如子,士兵也爱将军如父,那么当这个将军遭遇不公或者说宣称遭遇不公的时候,振臂一呼,会是个怎样的局面呢? 所以吴起吮疽,魏武卒天下无敌的之时,吴起也就到了黯然离开魏国的时刻了。 但刘盈不同,他这种行为是刘邦默许的。 于是在他所到之处,无不是欢呼雀跃之声,除了那些被刘盈点评为糟蹋了这么好的牛肉,刷锅水都比你做的好吃的庖厨…… 不过那帮家伙虽然垂头丧气,但却死不悔改。 军中饮食,素来以吃饱为主,只要把生的做成熟的,口味并不重要…… 刘盈又随意的溜达了两圈之后,背着手向上河城走去。 今夜,那里有一场专门为他而举办的接风宴,后知后觉的北地郡守也从治所赶来。 据说,宴会上还有攒劲的节目…… 于是刘盈立刻加快脚步。 ………………………… 皇家避暑之地,林光宫。 暮色渐深,高大巍峨的凉殿前,刘乐鬼鬼祟祟的趴在门框上,探头探脑。 房间内,正在乐呵呵的抱着刘启,教对方叫‘大母’的吕雉眼睛不经意扫过门口,和自家的大怨种女儿四目相对,顿时没了好脸色,呵斥道: “藏在那里做什么?进来!”
刘乐扁了扁嘴,旋即蹦蹦跳跳的跑了进来,举起手中的信笺:“娘,这是臭弟弟从西海郡发来的家书!”
吕雉这才转怒为喜,将刘启交给站在一旁的窦漪房,忙不迭的拆开书信。 少顷,吕雉眉头皱起,银牙暗咬。 “孽障,又在敷衍本宫了……吃的很好、睡得很好、太阳很晒、骑马很颠……啥啥啥,这写的都是啥!”
嗯,本宫这个词是她从戏文里学的,她觉得很有意思,于是就用作了自称,将‘朕’这个男性化十足的词弃若敝履。 其实她内心里是想要自称哀家的…… 毕竟她看看老刘那一长串的后宫,觉得自己很是哀伤,哀家这个词就格外适合…… 不过可惜的是,刘邦也知道哀家这个词指代的是什么,于是她就只能以本宫自称…… 在吕雉咬牙切齿,准备等刘盈回来就家法伺候的时候,刘乐悄咪咪的凑到满脸期盼的窦漪房身边,从袖囊里抽出厚厚的一沓信笺,不露一丝痕迹的塞进了窦漪房的袖子里。 “臭弟弟写给你和许氏的,写给你的信比许氏多一封,这说明臭弟弟心里更在乎你……毕竟你比许氏多生了个女儿。”
刘乐挑了挑眉,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毕竟她在很多年前就选择死磕窦漪房和刘盈CP,如今她磕的CP频频发糖…… 好甜甜……刘乐捏了捏袖子里的另一沓书信,不自觉的扭啊妞。 窦漪房将信笺收好,随手拨开刘启探向她胸口的小手。 这种美好只属于她的公子,即便是她的儿子如今也不能染指! 嗯,其实就是在给刘启断奶。 毕竟按照刘盈的说法,母乳虽好,但会对身材造成影响,普通百姓家里没有请奶娘的条件,但他们家又不缺这点钱,所以早在几个月前,窦漪房就已经不再亲自哺乳刘启了。 吕雉虽然对此有些不满,但今时不同往日,她才懒得计较这种小事。 反正饿不着她的大孙子,现在既然是奶娘在喂孩子,那她正好将刘启接到她的身边,亲自抚养! 论起养孩子,她自认为天下无出其右! 毕竟刘盈的文韬武略天下人有目共睹,而刘盈,可是她一把屎一把尿亲手喂大的! 虽然那个孽障有了媳妇忘了娘…… 嗯,另一只萝莉不算,那个丑丫头继承的是她那个不靠谱的爹! 刘乐对此浑然不觉,悄咪咪的凑到吕雉身边,小声问道:“臭弟弟到哪了?什么时候回来?”
吕雉一脸嫌弃扭过头:“那孽障写信的时候宿营在陇西郡和西海郡交界处,如今算算日子,应该已经到贺兰山附近了……” 刘乐点点头,有些哀伤的说道:“这么说,阿雅也快要出发了……” 吕雉依旧是满脸嫌弃: “当然,阿雅是要当匈奴女王的,自然要跟随大军北上,以为谁都跟你似的,正事一点不干?每天就是吃饱了睡,睡醒了玩,玩累了接着睡?”
刘乐脸孔涨红,豆豆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双手叉腰: “娘怎么能这么说,张不疑不在的这些时日,家里的产业不都是我在管?”
“而且,比之前赚的钱还更多了呢!”
“那是因为你多了五个县的食邑……”吕雉毫不留情的戳穿,旋即冷笑道:“你所谓的管家,不就是从计相那里高薪挖走几个税吏帮着查账?别的还做了什么?”
刘乐愣了很久,才有些底气不足的吼道: “是弟弟教我的!他说我不需要事必躬亲,还说过在不擅长的领域,充分放权比自己长三头六臂还重要!”
“嗯,弟弟还说了,如我这般的智慧和财富,最要紧的不是到处开拓进取,而是躺在家里守成和享受……” 窦漪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旋即在吕雉和刘乐满是疑惑看过来的时候,指着吧唧吧唧啃着小手的刘启说道:“娘,你看,好可爱……” 嗯,她其实是想起刘盈对她吐槽的话,说是如今的汉国早就不是当初那个随便拿着钱就能赚个盆满钵满的时代了,就刘乐那智商,若是到处投资,不出三五年就和张不疑一起到大街上要饭去了…… 只是吕雉并不知道窦漪房心中所想,笑眯眯的伸出手:“来,让大母抱抱……” ……………………………… 长安北,火车站。 日上三竿,车站周围满是被军队隔开,骂骂咧咧的人群。 这里面有去北方收购皮毛牲畜的商贾,也有许多扛着大包小包去煤矿上班的工人,但更多的还是那些外出交友、访亲归去的行旅。 他们在两个月前就定下了车票,如今却突然被告知车票改签,而且时日并不确定! 这不是坑爹呢吗? 尤其是对于那些工人而言,他们辛辛苦苦且花了大价钱学会了如何操作挖掘机,正准备前往北方的煤矿把学费赚回来,重要的是用工合同都签了,如果逾期不至,很大概率就会因为单方面失信,而导致工作岗位被别人代替! 所以人群中,数他们骂的最为起劲。 但也仅仅只是骂两句罢了,没有任何人敢做更进一步的举动。 比如打砸抢…… 因为此刻正通往站台的,是列队整齐的甲士。 准确的说,是骑兵。 也正是为此,火车站才会告诉他们改签日期尚不确定。 长九铁路的运载能力有限,只是运送两万军队倒是并不需要太多运力,但还要运送马匹,运力就捉襟见肘了。 毕竟战马脾气暴躁,若是如人这般在车厢里挤成罐头,只怕分分钟就互相尥蹶子,死伤一片!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胡天八月即飞雪,此时正是北上征服匈奴人的最佳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