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便按照地址寻了去。原来这是鱼市场的一处破院子,狭窄的三间房里,挤着二十来个出苦力的汉子。刚一进院的味道就差点让陈常君吐出来。他们这二十几个人,都属于一个工头,那边负责找活,他们去干,能得几个零花钱。陈常君在狭窄的院子里被人挤来挤去,问了好几个人终于找到陈泽。“二郎!”
陈泽上下打量陈常君,很是兴奋。看陈泽一身短衫,手臂上还有几处伤,陈常君鼻子一酸。“你咋来了?也不先写封信。”
陈泽叨叨着,把陈常君拉到院外:“你大哥还睡觉呢,你就别见他了,他现在恨死你了。”
见两人过得十分不尽人意,陈常君道明来意。“在岳州卖红肠?”
陈泽极为震惊,但还是忧心忡忡。他虽然也想过得舒适些,可陈常坪没有一点长进,处处惹是生非,天天想入非非发大财。“我们去看院子是好事,可你大哥这辈子也别长进了。”
陈泽摇头:“你总不能养他一辈子?话说回来,就算你愿意养,我都不愿意,他心思不正啊。”
“那三叔就别说是我们的院子。说是寻了旁的主顾,大哥要是有什么邪念,就小惩大诫。”
“哼,小惩大诫可还行?你不知道他在这儿给我惹了多少祸!”
陈泽恨恨道:“看我这伤,哪个不跟他有关系?今儿招惹雇主,明儿招惹客人,满院子人没一个正眼看他的。”
顽劣不堪,就是陈常坪对最好的注释。抱怨过后,陈泽还是跟着陈常君来到这处铺面。“不怕侄子笑话,你三叔到现在也没住过这么好的地方。”
陈泽啧啧称赞,表示一定会尽力看好院子。陈常君人畜无害地笑道:“三叔,还有个事,就是我们在岳州人生地不熟,难免有人为难咱,你这些日子多留意些来往的人。”
陈泽忽然警惕:“这话……该不是君儿随便说的,有什么事君儿就跟三叔说。”
陈常君如实道:“我们恐怕得罪了德庄楼的九娘。”
“啥?”
陈泽叫出来。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陈常君大概还不知这是个多么厉害的角色。陈泽第一次来岳州时,码头的头子就跟他说过,千万别招惹到洞庭湖畔的九娘。虽然如此,但陈泽怕吓到陈常君,就点点头道:“三叔知道了,这些日子我会留心观察,你别怕。君儿不过还是个孩子。”
将陈泽领回到院子嘱咐一番后,陈常君就和荣昌旬快马加鞭地赶回去。这样的临时决定,打乱许多陈常君之前的计划,但他很乐于去岳州一展拳脚。种地与他而言,纯属拿鸭子上架,人总要往适合自己的地方生存,之后才叫生活,然后取得进步,再奔向下一个目标。荣昌旬也需要时间准备,两人约定中秋节之后再出发去岳州。陈常君的具体计划并没跟家人说来,只说中秋后要去岳州待一阵子。想在家做足准备,陈常君就没有继续去学堂,但读书写字并没落下。等到岳州后,他还有自己的想法。开学前一天,陈常君提着礼品到邱闻昌家,说明自己往后没办法来学堂。邱闻昌听闻,心中着实一颤。这么好的孩子,即将离开自己而去,他真的十分舍不得。这些日子以来,做了二十年的夫子的他,才领悟到“夫子”二字的真谛,才通透起来,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跟这小郎分别。“以你的资质,的确该出去看一看,小小的上柏树村根本无法留住你。”
邱闻昌忍住鼻酸:“二郎放心去,如夏的学业我会仔细督促,宛央这边也会教她道理,不必担心。”
陈常君拜谢邱闻昌,真心感谢他不计前嫌,这些日子对陈家的照顾。接下来几日,陈常君有时候跟着泥瓦匠盖房子,有时候去下柏树村看望陈如春,剩下的时间就是去村社,将往后合作社要做的事一项一项写下来。没有了陈常君的学堂就没了灵魂,大家上课时都无精打采,一到散学,大伙就赶紧跑来村社,哪怕什么事都没有,也要说会儿话。当然,如果能让陈常君讲段故事,那就再好不过了。所有人里,只有钱少辰知道陈常君将离开上柏树村的事。当别人快活地围着陈常君时,唯独他一个人在角落默默地看着。心中的不舍,只有他一人知道。这些日子以来,他所经历的事,比从前加起来都更精彩,更开心。等大伙儿回家后,陈常君便将想到的事都交代给钱少辰,叮嘱他日后一定要合作社做强做大。七月十五过后,陈家菜园里的土豆和花生都成熟了,除了自己留种,陈常君还将种土豆和花生的办法教给钱少辰,并嘱咐他道:“你那十亩田实在不适合种稻米和小麦,不如往后就用来种土豆和花生,这两样不挑土地,用不上几季,十亩地就能种满。”
“还有辣椒。”
钱少辰噘着嘴嘟囔:“你非得走吗?”
陈常君心中也有些酸酸的,穿越过来之后,这钱小胖的真诚最让他暖心,他也不想这么快离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