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闻昌就很认真,一字一句道:“那就罚你给大伙说说,我们村这祠庙为何供奉的是杜甫?”
陈常君摇头晃脑道:“杜甫一生怀才不遇,最高官才至左拾遗,因此又称杜拾遗,下面这首诗就是最好的证据。”
邱闻昌带领其余学生辨认过后,连连夸赞陈常君课堂上学的好,夫子教过的内容都记下来了。“但是,你这样卖弄可是不对的,为师就罚你也说说下柏树村的武髭须庙的由来。”
陈常君又把伍子胥的典故说来,还信誓旦旦地说神像上定然有著名的子婿剑。这下子,主簿和郑叔潭一下傻了眼。自己的台词都让人抢先说了,下面要如何继续表演?只不过,他们和钱仁一样,怕走漏风声,并没和下柏树村的村民提过此事。很快,村民们反应过来,方知道这么多年竟然拜错了神,托错了人,一时间哗然一片。上柏树村的村民亦不知杜拾遗祠的来历,但看钱里正和陈常君两个灵魂人物都异口同声,便也都附和他们,称一直都知道这里供奉的杜甫。阿华爹还举例子道:“我朔望之日定来祈福,我家大郎如今学什么会什么,他参与种的稻田,一亩地出四石稻米!”
这几句话一出,下柏树村的村民更加义愤填膺。郑家作为里正,竟然连村里祠庙供奉的是谁都不知道,也太失职了。农户一年到头,全指着神明保佑呢。荣昌鹤定做的两尊神像已然送到,上柏树村的村民簇拥壮丁请神像下车。看到栩栩如生的杜甫像,大伙急忙跪下来磕头,随后将神像送进祠庙。另外一边,下柏树村村民连伍子胥是哪个都弄不明白,都觉得自己得罪神明许多年,难怪日子没盼头。村民将这些怨恨,一股脑地都算在郑家身上,导致神像都无人去请。荣昌鹤让自家家丁将神像替换,并将原来神像上的子婿剑取下来,去锈后交给下柏树村村民,让他们传看。子婿剑。三个字明明白白地刻在剑身,村民们一个个敬畏和懊恼交杂,最后由耆老将剑恭恭敬敬地还给荣昌鹤。像闹剧一样的仪式草草开场,荣昌鹤仔细主持一番,隆重收场,最后他问主簿:“对今日的仪式可还满意?”
“满意。”
主簿面无表情:“我还有事,先行一步,告辞。”
荣昌鹤并不想就此放过他,或者说不想这样放过和郑家勾结的县衙。他上前拱手拦住主簿,道:“听钱里正说,仪式后还有培训,主簿不留下来听听吗?”
主簿无奈,连应付的笑容都懒得挤出来:“你们留下来听就好,我还有事。”
对方越弱,荣昌鹤就越开心,他随即伸手一栏:“急什么?!你看这些粳米,足有四十石……”“这有什么稀奇?”
主簿嘴角抽搐:“今年风调雨顺,多收几斗又如何?上柏树又不是出稻米最多的。”
钱仁道:“这些粳米是我孙儿他们一群小郎种的,不过十亩薄田,让主簿见笑了,哈哈哈……”合作社的小社员们就在旁边,除了陈常君外,其余的人都心中一惊。怎么,这么高产还要让人见笑?只有陈常君知道,这是钱仁高级凡尔赛。主簿果然被震惊到,一脸不信地望向那金灿灿的稻谷。“十亩?那一亩岂不是有四石?还是粳米?”
钱仁点头:“哈哈,种田的还是些十来岁的小郎。”
随后,钱仁就拉主簿到一旁的椅子上:“等会这些小郎就要给村民培训,讲如何提高产量,想必县令应该也愿意主簿留下来听听。”
这话本来是说给主簿听的,没想到即将离去的下柏树村民给听地清清楚楚。“十亩田出四石时稻谷?哈哈哈,你们就犁地甩鞭子,吹牛吧!”
上柏树村村民不屑道:“哼,跟你们吹牛有啥好处吗?不学无术!这可是杜拾遗保佑我们的。”
有人悄悄打探:“你们村真的能一亩出四石稻谷?”
上柏树村民点头:“我家三郎就是其中一个,说来也辛苦,但这辛苦值啊,晒好稻谷就要分粮呢。今儿就要听他们讲怎么种田呢!”
直到这时,下柏树村的村民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不少人拉着自己孩子对着杜拾遗祠叩头,期待学业有成。陈常君和钱少辰开讲,上柏树村村民席地而坐,下柏树村的踟蹰许久不肯离开,就围在旁边一起听。经过这一番培训,大家如同醍醐灌顶,原来祖辈传下来的办法过时了,江浙路亩产四石真的可以做到!讲完理论部分,钱少辰就带着村民去刚收割完的田地参观。田里剩下整齐的稻杆,均匀且密实,而且没有一根杂草,让所有人都大开眼界。“这田种的就像一件绝美的书法。”
邱闻昌赞叹。“这不算什么。”
钱少辰道:“陈家的田刚收割过,又赶着时节种上了菜,都出苗了,冬节前还能收获一次。”
这番话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陈源在一旁得意洋洋:“呵呵,这几天可是把我累坏了。”
小社员们神采奕奕地跳出来,七嘴八舌地讨论:“我们明儿就要锄地,赶着时节再种些菜呢。”
下柏树村村民跟在后面看过后,各个如同千斤石压在心头。同样的田,人家种一年快顶他们种三年,任谁都意难平。大家兴致很高,钱少辰意犹未尽,按照陈常君之前交待过的说:“从今往后,每个月合作社都会举行农事探讨,欢迎村民参加。”
钱仁在一旁高声提醒:“都别忘了。农事合作社跟桑麻合作社还打算捐钱,把村社扩建,到时候能容纳更多人。”
邱闻昌在一旁道:“说到底,扩建的钱大头还是钱里正拿,真是为村民着想的好里正。”
邱闻昌话落,顿时赞美声一片,钱仁笑呵呵地接受大家的敬仰和赞叹,而下柏树村的村民,则都怨恨地望向郑叔潭。直到这种热烈的气氛爆发出来,荣昌鹤才放主簿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