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陈常坪还答应地好好地,两天后要去取盐时,他就突然变了卦,说什么都不卖,声称只有少量官盐,还说如果再纠缠,就要报官。陈常君仔细分析陈泽说的细节,判断出陈常坪果然就是那个蠢得要命的替罪羊。陈泽选的人,都是原来在码头干活的,陈常君问过细节后,发现其纰漏实在太多,应该是被人认出来了。按照陈常坪第一天接待这人的反应来看,他本来对买家是没有戒心的,只要有人敢问,他就敢说有,这智商也可见一斑。陈泽找的人彻底断了线,而且之后的一段时间内,陈常坪一定会十分谨慎。“这倒是好事,让他警醒点,别什么人都敢卖。”
陈常君角度清奇地表示欣慰。“那接下来怎么办?”
陈泽焦急:“常坪今儿又来找过我,我没松口,就说要等你拿主意。”
看陈泽真的是没有主意,陈常君思量下道:“三叔就说事关重大,我这阵子学业又忙,要等一等再说,一定要让他觉得我们要买且量大,尽量拖一阵子。”
陈泽点头答应,又问接下来怎么办。咳,凉拌。陈常君喝口茶润口:“下游断了,我们从上游下手。过三五天后,让刘掌柜寻个他的人,假装河北来的盐客,再去打听。”
“呀,这办法好,我咋没想到?老刘那群都是河北路的人啊!那边私盐贩子最多!”
陈泽又问,之后再怎么办,总不能就真的送官啊。“我们加大用盐量,争取套出他们私盐储量,一旦他们觉得私盐不够,就会找上家买,然后我们就有证据了。”
陈泽想了一会儿,这事听起来挺悬。他们一边假扮东北盐商,一边张罗买私盐,闹到官府那,自己也不好过啊,到时候恐怕几张嘴也说不清楚。陈常君脑海里浮现那有录音功能的电子笔,仔细规划自己的计划,这事是绝不会闹到官府那,但一点纰漏都不能有。这怨种陈常坪!思量片刻,陈常君又嘱咐陈泽:“务必再拖上几日,让他们失去一鼓作气的锐气,后面就容易放松警惕。”
“好!”
陈泽低声答应着,仿佛在商量夺权篡位之事那么谨慎。陈常君嘱咐陈泽,这次一定要做戏做足套,找到合适的人后,从头到脚的行头都要配好,千万别吝啬。“好。”
陈泽点头。“这几日也别闲着,让他没事去瓦子溜达溜达,出手也大方些。”
这种事不能自己亲自去做,陈泽心疼地直嘬牙花子:“好!”
“至于身世,一定要编地可信。”
“好!”
“暂不要透露他盐商身份,就说是某个北方来的大老板,以防再被人怀疑。”
“好!”
“其余的,三叔来掌握。”
“好。”
说完,叔侄俩大眼瞪小眼一阵子,才心照不宣地聊起旁的事。陈常君首先要说的,就是鱼脍之事。他再三嘱咐陈泽,务必警醒店里的人,最近不要再吃鱼脍,伙计的亲人朋友什么的,能传达到的也要传达到。陈泽皱了皱眉头,就最近几日,孙中瑞和张劲桓两个渔家孩子还提起过,鱼儿肥美,片成鱼脍最是鲜亮,甚是赚钱,幸亏李兴旺及时阻止,指出没有陈常君的意思,食铺不能出现旁的食材。“切记,一定不可以食用,之前做好的腌鱼,也要蒸透再吃。”
陈泽连连点头,这事关重大,一定不能掉以轻心,他这小侄子所言,句句都无需怀疑。陈常君嘱咐之后,轮到陈泽谈“旁的事”。这“旁的事”,陈泽就不是说出来的,而是“控诉”。他控诉花穗越发不拿自己当外人,最近日日都往店里跑,东南西北的话胡扯一通,也不知究竟要说什么。让她走吧,她又说荣昌旬不在,店里忙不过来,她能帮忙什么的。“你说这大萝卜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
陈泽一脸不解。陈常君回忆昨儿花穗见到自己那吃惊的模样,想来是自己的出现扰乱了她们的计划。陈常君将自己刚见过九娘花穗的事说来,让陈泽有心理准备,如果花穗再来废话,不该说的万不能说。陈泽点头,意犹未尽地又对花穗一通评价,方扁着嘴准备离开。陈常君看三叔老光棍那眼神,噗嗤一下笑了出来。陈泽问陈常君笑什么,陈常君反问:“三叔,大萝卜来店里,主要是找哪个?可是相中店里哪个伙计了?”
“呸!伙计们一天忙地脚打后脑勺,哪有功夫看她一眼?!她来了就往后院瞅,我估摸着,就是来偷配方的!”
“她的动机是偷配方,所以她总是找李叔对不对?”
陈泽脸呼地红了,半晌憋出个字:“是。”
陈常君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如果说花穗看上了李兴旺,真是打死陈常君都不信,她就是来骗配方的;但陈泽如此反感,难道是因为花穗没看上自己?这可真是好一招美人计,人姑且算美,只不过这“计”实在不怎么样。九娘和花穗的算盘怕是要落空了,李兴旺那一颗火热的心,完全在话本里的“陆紫萱”身上,想打动他,除非能变身成陆紫萱。想起和苏岑岑的约定,陈常君嘴角一扬。再过几个时辰就能知道九娘底细,陈常君觉得前世有句名言说地实在太好了,跟天斗跟地斗跟人斗其乐无穷。好不容易挨到散学,草草吃过晚饭后,陈常君就拉宋邦渊来到青碧茶楼等候。在唯二的隔间里,小儿点好茶离开,宋邦渊笑对陈常君道:“原来在青楼,我点茶技术可是最好的。”
说话间,帘子就被挑开,苏岑岑进来:“哪个这样自吹自擂,不如点给我试试。”
宋邦渊没想到苏岑岑会来,在这样狭小的空间里,他唯恐自己玷污苏岑岑的尊贵,刚不知所措地起身,就被陈常君调侃:“这么迫不及待地给苏姐姐点茶啊!”
苏岑岑顺势就坐下,宋邦渊只好依照陈常君所言,认真地给苏岑岑点茶。苏岑岑夸赞了几句,僵局打开。苏岑岑和陈常君将他俩约好的事说来,只是没有提跟宋邦渊有关系的那部分。既然有言在先,两人直接进入主题,苏岑岑将她所知道的九娘道来,宋邦渊也将自己知道的一些补充上,陈常君总结了一下,原来九娘在他们口中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