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次拦住陈常君时,陈常君索性也不再着急,而是从背篓里摸出茅台,啪地一声,就放在了桌子上。“苏姐姐,九娘可喜欢我这酒,可惜之前没机会喝,反正我也不喝酒,不如请九娘过来,一边品酒,一边帮咱们好好招待下这几位客人,也让他们知道知道,倒是是我们岳州城的酒更好,还是他们长沙的酒更好。”
几人一听,这是杠上了,反正也吃饱了,四个大老爷们,可还在乎喝几杯酒?一个个连忙点头,生怕陈常君跑了似的,态度与谈判时大不相同。苏岑岑亲自去找九娘,这间隙,匡行文便问陈常君在何处读书,又说岳州的书院如何如何,最后提到:“再好,也好不过我们潭州的岳麓书院和石鼓书院,可惜了、可惜了。”
虽然这是事实,可故意这样说,就有点太明显的拉踩了,陈常君便趁机道:“岳麓书院再好又如何?跟几位有没有关系。”
汤松年怔了下,之后欲言又止,越广禄给汤松年使了个眼色后,对陈常君道:“如你所说,的确没什么关系。”
这不就是欲盖弥彰吗?陈常君愈发觉得这瓶茅台带对了,等会酒后吐多少真言,就看你们日常酒品如何了。九娘进来,见桌上果然摆着茅台,再看陈常君那孩童的面庞,忽然觉得从前故意针对这小郎有些过分,便笑着过来,说了几句戴高帽的场面话,让陈常君都有种错觉,以为九娘被施了妖法呢。打开茅台,给所有人倒上酒,九娘就开始劝酒。劝酒的话一套跟着一套,一会儿功夫,就把对方几个人整地晕头转向,三杯下肚,后劲上来,已经有人开始嘴瓢,话都说不利索,还乱给人排辈分。想来人类适应高度数酒的DNA还没被开发,不一会儿,这些就都倒下来,九娘则啧啧地直心疼,她里里外外其实就喝了一杯,给这个敬酒,给那个敬酒,不是偷梁换柱就是兑大量水,亦或喝地时候悄悄倒掉。看那四个都趴在桌子上,苏岑岑就和九娘端着酒,一左一右地跟这四个酒懵子问话,不光哪个跟岳麓书院有关系,有什么关系打听地一清二楚,就连没问的几个问题,诸如家中娘子几两肉,偏房怎么爱卖弄,全都自觉地道来,仿佛是在游说九娘做妾。天色已晚,九娘喊来汤松年几个的家仆,让他们把人抬走,又送走邢陆二人,便带着苏岑岑,去了章麟所在的隔间。见陈常君和苏岑岑,章麟探头问为何不见宋邦渊。陈常君如实回答,说宋邦渊在书院,此事与他本无关联。章麟先是点头,后来又有些不甘心,像是下命令,又像关心:“陈二郎年岁小些,往后有事都带上宋邦渊,他也好替你分担些。”
这章麟几次三番地提到宋邦渊,陈常君琢麽这还真是要拉宋邦渊下水的节奏?苏岑岑亦觉有些意外,不过她是能抓住一切机会的,忙对章麟说:“老师很器重宋邦渊,何不受他做入室弟子?可是碍于他的出身?”
章麟感叹了下:“有出身的原因,另外也是他如今资格不够,我贸然收他,对他也不好。”
章麟似是有心无力。九娘见几人墨迹,自己还惦记陈常君剩下的大半瓶酒呢,忙劝几人聊正事。陈常君先谢过章麟,章麟嗔怪苏岑岑和陈常君自作主张,考虑太不周全,意气用事,说争气吧,还净是些没用的。“这若是国与国之间的博弈,这边谈判还没个着落,那边就已经打起来了,可见如此消耗实在是没必要。”
陈常君细想,从章麟角度出发,他们这么耗着除了怄气,的确没什么用途,便连忙拱手致谢。章麟摆摆手:“罢了,你还小,一些事也不需要懂。”
章麟将自己想法道来,潭州印书馆是绝不会将活字技术推广出去的,那就要他们付出高昂的代价,至于推广,就交给岳州书馆行会去完成,速度肯定没有潭州印书馆更快,但是只要保证每一个学会技术的书馆和书铺,都愿意与人分享,那么后面的推广将会越来越快。陈常君一下明白章麟用意,便是这活字总会推广起来,先割上一波潭州印书馆的韭菜再说就是。潭州印书馆如愿得到活字印刷,很快也将他们珍藏的书籍抄本送来,图书馆的藏书一下子就丰富起来。其余的书馆书铺效仿,结果是都不需要行会离开岳州城,大量书馆书铺老板就纷至沓来,不到年底,图书馆的藏书就达到陈常君的预期。胡叟终于劝说那酒楼将铺面租给陈常君,出版社也在新年前成立。陈常君忙到没时间回去,大年初三还在出版社忙碌,刚刚喝点热水,想要继续工作,就听苏岑岑噔噔噔地跑来。“二郎,不好了,我师傅被抓起来了。”
陈常君纳闷:“章老怎么会被抓起来?”
苏岑岑红着眼眶:“是潭州印书馆,他们说我老师敲诈他们,还有潭州书行的人作证……”陈常君蹙眉,难怪当时他们答应地如此痛快,原来是有这马后炮跟着。“别怕,我有办法。”
陈常君拿起带录音功能的电子词典,要苏岑岑准备一下,他们即刻启程去潭州。为赶时间,苏岑岑提议骑马前去。陈常君个头还不太够,然而为救章麟,他也顾不上这些,稍微准备一下之后,二人便启程前去。出城之后,一路风光都变得如此令人烦躁,陈常君皱紧眉头,盘算抵达后如何才能引得这些人说实话,他好完整录下来,然而,一心不可二用,他一个不小心,竟然从马上跌落下来。那马受了惊,陈常君只觉得马蹄在身上踏过,之后便失去了知觉。经过不知多久,陈常君再次睁开眼,之见自己身处一个空荡的房间,一个女孩正关心地看着他。“莫宛央?”
陈常君惊讶道。莫宛央点点头:“二郎,不知道为什么,咱们来到这个地方了!”
陈常君安慰莫宛央别哭,强撑起身子四处查看。这屋子虽然没什么东西,但是破电视、墙壁上的插座他还是认得的。定睛细看,墙上还有一张日历,日期停留在2022年2月22日。“我……回来了?”
陈常君惊讶地低头看自己。回是回来了,可他如今,还是那个十岁的陈常君。“呐,别哭,我知道这里,我带你去找我爸妈,送你去上学,咱俩一个学校。”
陈常君躺在床上,微微一笑,嗨,新生活要开始了。lt;完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