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片寂静的海域,出奇的寂静,连天上的飞鸟飞到附近都惊慌失措地掉头飞走。 因为它们看到了下面一大片红中带黑的海水! 粗大的木头不时从海面刺出,像是人的断骨,数不清的碎木,甚至还有残缺不全的尸体,零零散散地漂浮着…… 这是海上的坟墓。 突然,远处传来稀稀拉拉的划水声,只见两条白线一头扎进了这片海域,很快便停了下来。 正是凌晓风和普净二人。 此时距离他们开始比试已经过去了两个月之久,凌晓风心无旁骛,寻找魔侍的任务也交给了血魂。普净更是不敢有一点怠慢,两人没日没夜地比试,如今衣衫破烂、神情疲惫,宛如乞丐。 也许是他们太过专心,又或许是他们失去了修为,总之并没有提前发现这片异常的水域,直到一头闯了进来,浑身蒙上了一层厚重的血渍,这才惊觉异常。 是人的鲜血! 两人对视一眼,四下望去,只见海面上一片狼藉,浓浓的血腥之气从鼻孔直冲脑门。 普净显得很是平静,对周围的尸体视而不见,凌晓风也不以为意。 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他对普净身处的苦宗有了更多的了解。但凡苦宗弟子,对于死去之人极为鄙视,尤其对那些自我了断之人,更是切齿痛恨。只因为如果死了,便不能再行苦修,便永远无法超脱自我,无疑是仙界的败类。 而凌晓风既然冒充佛门弟子,自然要搬出一些理论来装点一下,哪知不讲还好,一讲普净对他的误会更深了。尤其是“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这句谒语,让普净如临大敌,瞬间将佛门当成了苦宗的对头,急欲除之而后快! 更不要说还有“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这样的话,当凌晓风讲起“涅槃”之时,竟招来了普净的厉声呵斥,他执拗地认为佛门拼命鼓吹死亡的好处,与苦宗的教义完全相背,乃是大逆不道! 这种发展凌晓风完全没有想到,两人不但没有和解,反而更加不共戴天了…… 在此之前,他们已经有十多天没有说话,不过眼前的惨状让普净先开了口。 “金蝉修士,你怎么看?”
他冷冰冰地问道。 凌晓风看了他好一阵,才道:“普净,这些人死得如此之惨,你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们不配!”
普净直接顶了回来。 凌晓风摇头苦笑道:“看这些死者的装束,应当是附近海域的海盗,两拨海盗发生了血拼,其余一方溃败身死,仅此而已。”
“海盗?”
普净眉头一挑。 凌晓风注意到了他的异常,忙问道:“怎么?”
“临行前师父说过,海盗乃是仙界中极恶的存在,若有机会遇见定要以苦法规劝之,若能引其加入苦宗,便是一桩极大的功德!只是游历以来从未见过海盗,没想到今日在此地碰上了!”
“你想的太简单了,海盗都是些穷凶极恶之徒,向来贪图享受,岂肯像你们这般吃苦?我劝你还是实际一点,免得自讨苦吃!”
普净正要反驳,忽然神情一动,指着远方道:“有船!”
凌晓风转头看去,发现一艘四五丈高的大船正急速驶来,桅杆上挂着的黑蛇牙旗在风中猎猎飞舞,气势十分凶恶。 “是海盗!”
有了在武州海域的经历,凌晓风一眼便认了出来。 “海盗?”
普净又惊又喜,兴奋道,“终于见到活的海盗了,想必此行不会辜负师父的期望!”
凌晓风见他还想着劝服海盗的事,心下暗笑,这恐怕比让自己加入苦宗更加困难,正准备看他的笑话时,普净转头看了过来,脸色一本正经。 “金蝉修士,这些天你我一直在争论各自门派孰强孰弱,至今尚未决出高下,不如用比试决定,如何?”
“比试?”
凌晓风有些惊诧,这不是他一直惯用的手段吗,这么快就被普净学去了?不过这也激起了他的好奇心。 “你想怎么比?”
“我苦宗和你佛门既然都讲究度化恶人,不如就以这伙海盗为对象,如果我能让他们全部改邪归正加入苦宗,就代表着苦宗胜过佛门,反之亦然,你敢不敢比?”
凌晓风闻言笑道:“普净,你要想清楚,这可不是我们两人的比试,而是牵扯到身后的门派。你若是输了,岂非成了门派的罪人,还是三思而后行吧!”
“怎么,金蝉修士怕了?”
“我只是为你着想罢了……” “不必,此次比试我们只决门派高下,至于我们两人的胜负,还是按照先前的比法,如何?”
“盛情难却,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但我有言在先,佛门并不强迫人加入,只要他们不再做海盗,便算成功,你同意吗?”
“一言为定!”
两人击掌为誓,凌晓风自然没压力,反正仙界没有佛门,完全是他杜撰出来的,输了也没有任何问题。 反观普净,目光紧紧地盯着来船,既兴奋又忐忑,在他看来,这将是他苦修生涯的一个大关,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说话间,来船已经冲入了这片海域,船速慢了下来,船上的人探头向外看,神色无比惊恐。 “可恶,混蛋,还是来晚了一步,我的货啊!独眼,我黑蛇与你不共戴天!”
一个光头黑衣的大汉在船上大喊大叫,想来就是这伙海盗的首领了。 有小弟眼尖,很快发现了凌晓风二人,立即喊道:“大首领,那里还有活人!”
全船的目光齐齐射了过来,凌晓风一见便知对方误会他们是敌人了。 “把他们给我抓上来!”
大首领黑蛇怒吼道。 自有小弟跳下船捉人,毫不费力就把他们提上了船,本就破烂的衣服已经无法分辨,加上浑身的血迹,说不是海盗都没人信了。 “大首领,怎么处置他们?”
众海盗小弟手执长刀将二人团团围住,只要黑蛇一声令下,便要乱刀分尸,给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黑蛇走过来恶狠狠地问道:“说,你们是什么人?”
普净面色不变,朗声道:“众位海盗兄弟,在下普净,乃是苦宗弟子,此行是规劝各位改邪归正,加入我苦宗的!”
凌晓风很无语,普净也太诚实了吧,如此直接对方能答应才怪! 可他嘴里说出来的却差不多:“我佛慈悲!在下佛门弟子金蝉,同样是奉劝各位不要再做海盗,如各位兄弟能够迷途知返,当真是善莫大焉!”
“恩?这两个家伙是来搞笑的吗,哈哈哈哈哈……” 众海盗愣了片刻,一起发出了震天的大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