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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二章(1 / 1)

苏福在驿馆中寻人问清楚了隆昌会在西四牌楼,便将自己收拾成一个寻常老头,安步当车,往西四牌楼去。到了那处,见好大一片店面,半边是典当行,半边是杂货店,对面还开着一家同名的酒楼。苏福进了杂货店,伙计笑脸相迎,苏福说到秋风起了想做件皮袱,伙计笑道:“老人家这是打听过了吧,全京城谁不知咱们隆昌会的皮子最好不过。”

伙计将他引到柜上,端了热毛巾给他擦手,方献宝似地将一卷卷皮子捧出来给他过目。苏福随手摸了几张,便确信这些狐狢皮草,全是今年漠北刚得的新货。他故作讨价还价,在店里逗留,寻觅更多蛛丝马迹,忽然听到极熟悉的笑声,不由身子一僵。他偷偷一瞥,只见邵芳下马,殷勤地迎了一个胖大男子进了对面酒楼。邵芳这些年显然春风得意,看起来竟似比十年前更为虎虎生威。苏福深知此为劲敌,小心翼翼收敛气息,藏在柜台之后。酒楼外车马边留着几名汉子,目光炯炯地扫视着来往行人,修为俱是不凡。苏福虽然有心去探看此二人叙谈之事,但斟酌了一番,还是觉得谨慎些好。他观望甚久,伙计脸上的笑容己有些勉强。苏福笑了笑,开始逐一品评皮子好坏,伙计们见他是大行家,以为是其他商铺过来砸场的,打起十二分精神应付,与他天南海北地侃了好一会。苏福说到没词了也不见那二人出来,只好购下一张价钱最合宜的红狐皮离去。苏福在酒楼左近逗留良久,直到深夜,邵芳才亲自扶了那男子出来上车。苏福跟踪马车到了一处宅院中,宅院并未挂匾,他记下位置,悄然退走。严世蕃大醉一场,日上三竿方醒来,外室殷勤地端了醒酒汤给他,小声提醒他道:“大宅那边来人传话了,老太爷让您过去呢。”

严世蕃一看天光,心中懊恼,想着昨日与邵芳一番会晤,心道:“没想到睡过了头,但愿没误了大事!”

严世蕃匆匆收拾完,去到严府。原来严嵩又身子不适,刚刚才请过大夫视看,许多奏章堆在案头。严世蕃在内面寻摸了一会,果然翻出杨博请功的那本来,徐阶已经写好了票拟,论理严嵩看过一眼便能递入司礼监了。严世蕃冷笑几声,让仆人磨墨铺纸,扬扬洒洒地写了一大通,盖在了徐阶写的那张上面。邹应龙在京中等了数日,总是等不到封赏宣大的旨意,渐觉不妙。他记得徐阶曾说过可以为他指点文章,便挟了近来自觉写得还行的一篇去徐府求见徐阶。徐阶自然知道他的实际用意,叹了口气道:“严分宜上奏道宣大两镇防秋本为份内之事,不算有功。司礼监认为有理,并未批下。”

邹应龙恼恨莫名,骤然站起来道:“历年鞑虏入侵毁城伤民,将帅不为有过;今岁秋毫不犯军民不为有功,朝廷设边镇,到底所谓何事?”

徐阶安慰他道:“这奏章皇上应该还不曾见过,后日轮到老夫去西苑当值,或能寻机向皇上进言。”

邹应龙辞归驿馆,怏怏不乐,苏福见了不免询问。邹应龙将此事相告,叹道:“没想到严氏父子竟然真的敢压下边镇的请功。”

苏福道:“其实这件事我倒早有预见,我这几日在隆昌会踩探,见过严世蕃与隆昌会的东家会晤。”

邹应龙精神一振,问道:“当真?”

苏福道:“要不你上门拜访,将这桩事捅出来。或许能令他有所忌惮?”

邹应龙想了想道:“也罢,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送走邹应龙,徐阶心情沉重,寻思了半晌,他命人去请了张居正来。张居正行礼后徐阶问道:“严嵩可有安排你复职一事?”

张居正略尴尬地摇头道:“严分宜近来多病,我去探访过一次,见他没提话头,也不好意思强问。”

徐阶苦笑道:“你能进他府中,已是不错了,如今还有一桩事,只怕依然要你去。”

徐阶便杨博请功一事说了:“老夫觉得此事未必是严分宜的意思,只怕多半还是严世蕃从中作梗,你不妨去探一探严分宜的口风,代为分说一回。”

张居正道:“学生上门探访严分宜虽然不难,但若是严世蕃压下杨蒲州的报功奏章,只怕不这么简单。若要游说严分宜,也需有个好说辞才是。”

徐阶沉默一会道:“你去跟他说……若杨傅无功,则张经何以有罪?”

张居正惊了一下,稍细思一会,顿时对徐阶佩服得五体投地。张居正去了严府探病,严嵩正巧精神稍好,还以为张居正是为了起复一事来的,心里还暗笑他当初弃官何其果断,如今却又这么着急上火地想复职。不过严嵩其实喜欢功名心旺的后辈,彼此有所需,方能长久结好。严嵩请张居正进来,正欲跟他细说一下自己对翰林院人事的计划,让他稍安毋躁,张居正却开门见山道:“学生听闻近日宣大总督杨博的请功折子被严阁老压下了?”

严嵩一愣,他病了一场,有些公事是交给严世蕃处置了。这件事他迷迷糊糊有些印象,却忘了严世蕃是怎么写的票拟。这时被张居正一说,他醒过神来,想到皇帝前些日子还颇为关心今秋俺答侵边之事,不由有些后悔。严嵩咳嗽了一声,含含糊糊地道:“这件事,待老夫再思量思量……”张居正作出痛心疾首之态道:“严阁老,学生觉得此事极是不妥。如今张经虽定罪,却还押在诏狱中,被人问上一句‘杨博若是无功,则张经何以有罪?’严阁老如何回答?若是有人在皇上面前摆弄是非,岂不是误了赵、胡二位大人治倭大计?”

这句话问出来显得堂堂正正——张经未能守土,斩首倭寇虽多,却被押在狱中,只等秋后问斩。而杨博虽然斩首不多,却令宣大两镇未失一城。若以斩首算功劳,则张经有功无过;若以守土为责,则杨博理当受重赏。而隐约又有另一重含义,提醒严嵩,张经如今虽然被刑部定罪,却毕竟还没死。张经的案子是徐阶与严嵩达成默契后定下,如果徐阶这时想为张经鸣冤,亦未必没有可翻案的材料。就算救不下张经来,让赵文华和胡宗宪吃一个通倭的罪名还是足够的。妙就妙在张居正本与胡宗宪政见相近,交情甚好,这番话说来便显得他为了胡宗宪和抗倭大业忧心情急,半点也显不出来他语中有威胁之意。严嵩心头剧震,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张居正,似想看出他的真意。但张居正毫不回避他的目光,仿佛一片纯良。严嵩犹豫了片刻后心想:“罢了罢了,这话纵然是徐阶让他来传的,也不宜再纠缠下去。不管东楼为了什么要拦着杨博请封,这节骨眼上,都不宜为这桩损人不利己的事乱了东南大局!”

严嵩又客客气气与张居正说了些闲话,再次许诺了十月间就会给他安排职务,才将他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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