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的气度了,怎么我家这些小子们,就没有一个能读得进书的。”
潘晟点头道:“自唐宋之后,朝廷以科举取士,世代书香之门,方能家业长久。远不说,徐华亭家眼下为难,也是因为他家儿子辈里面没有能走正途出身的。不过他家孙辈里面颇有资质不凡的,想来不过二十年,终能再兴家业。相比之下,严家根基到底是差了些,后继无人啊。”
张居正不由又想起严世蕃来,此人虽然在弄权上有一番急智,但恩荫入仕,终究被朝官隐隐排斥在外。严嵩晚年的狼狈,一大半是因为要给儿子收拾烂摊子引起。现在徐阶也深为子孙所累。他原来只是随口说着儿子的事,现在却愈发急切起来,恨不得飞回老家去,手把手捉着敬修他们改文章。潘晟提到华亭的事,冯保随口问道:“如今海瑞回了南京?苏松清理占田的事进行得如何了?”
海瑞因为被诸多乡绅轮番上告,愤然弃官而去。内阁近来另委了要员去继续清理苏松占田,又安抚海瑞,调他去南京户部。潘晟四下看了看,忽然小声道:“正有一桩与海瑞相关的事,要跟你们细说。”
他又向着朱希忠拱了拱手道:“老朽托太岳请成国公来,亦为此事。”
冯保微诧异,他本来觉得张居正请朱希忠来赴宴有些奇怪,朱希忠与潘晟并无瓜葛,这时才知道原来是潘晟请托。朱希忠亦是愕然,还礼道:“不敢,还请潘学士细说。”
潘晟道:“海刚锋此前处置一桩诉徐家的占田案子,一时不察,教奸人钻了空子,落下把柄。当时南京诸部院亦是议论纷纷,都说海瑞行事乖张,有辱斯文。老朽受众人所托,前去与海瑞叙话,想劝他低头认错,将徐家的案子结掉。老夫同意来当这个说客,却是因为担心海刚锋,他虽然心智刚毅,偏生又是个极较真的人,旁人骂他的话虽然未必尽有理,他却字字句句记在心上,天长日久,再怎样铁石浇铸的人也受不住。老夫觉得他是得暂时离开这一摊事,休整下心情,否则怕是要殒命在苏松巡抚的位置上。老夫约海刚峰在酒楼中私宴,没料到竟遇到了刺客。”
众人吃惊不小,张居正皱眉道:“刺客?并不曾听到这一回事。”
潘晟小声道:“我和海刚峰一起商议后,将此事压了下来。”
朱希忠问道:“是什么样的刺客,你们有没有受伤?”
潘晟道:“这就是问题关键了,那刺客用着东瀛武器,身手诡谲,依稀便是传说中的倭国忍者。”
张居正失声道:“怎么可能。”
徐家现在虽然十分凄惨,但若是与“通倭”联系上,那才真是诛连九族的大罪。当初彻底扳倒严嵩,也是因为给他们栽上了“通倭”的罪名。朱希忠忽然道:“这倭人何以失手?”
潘晟道:“有一位侠士出手相救,只是他的用心……老夫十分怀疑。”
朱希忠问:“那是何人?”
潘晟道:“并不知他是何人,但他跟我们说,这倭人是徐家旁枝子弟,名叫徐俊,又将徐家许多罪状呈递上。”
张居正和冯保都几乎失声道:“不可能!”
他二人对视一眼,勉强按捺下心头的惊悸。冯保道:“那人是怎么认识徐俊的?”
潘晟道:“那人十分能说会道,慷慨激昂,说乡间久为徐家所害,故此用心搜集罪证。见着徐俊常受徐阶委托行欺男霸女之事,所以常尾随左右,意外救了海刚峰。”
冯保摇头道:“他必定是故意的……哪有这样的巧法?”
潘晟道:“确实没有这样的巧法。松江港汊众多,徐家亦经营许多织坊,有不少子弟来往于海上经商,但老夫与海刚峰都不信徐华亭当真会串通倭寇来谋杀海刚峰。所以,我们二人没有对外声张此事,都知道此事背后怕是另有一些缘故。海刚峰原来无论如何也不肯罢手的,至此却怕落了人家圈套,诛联无辜,同意了我的意见,暂且辞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