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道旨意:“着内外诸臣协理父皇丧仪。”
他只用发布这么一句,朝臣们要做的事可是千头万绪。发丧的流程,谥号的拟定,陵墓的修缮,林林总总事宜,总要让内阁们不眠不休地忙上数月才成。张居正还想借故留在宫里与冯保说上几句话,高拱方才上了个大当,这时哪里还容得他逗留,几乎硬扯着张居正的衣袖将他拖出了乾清宫。张居正频频回首,见冯保站在小皇帝身边目光笃定,向着自己微笑,似是在说“有我无妨”。张居正心中纵有千言万语,无奈目光所传有限,也只能心怀忐忑地随着高拱出去了。外间臣子们走了,先帝寿衣送来,皇后和贵妃亲手为隆庆皇帝装殓。皇后胆小力弱,又哭得死去活来,手一抖,险些没把靴子落在地上。孟冲赶紧捧住,讨好道:“皇后伤心过度,不如在一旁歇会,让奴婢们来服侍皇上。”
小皇帝突然一把将那靴子夺了过来,厉声道:“你这个没用的奴才!父皇不要你侍候,给我滚出去!”
孟冲愣住了,正要号啕一场,李贵妃冷冷地问小皇帝:“为什么说他没用?”
小皇帝指着他颤声道:“他,他方才被高、高拱一瞪眼就吓趴到了地上,这样的奴才,朕要他做什么?”
李贵妃从小皇帝手上接过那只寿靴,嘴角牵了牵,露出一抹笑意:“皇上说的没错,这样没用的奴才,皇上要他有什么用处?”
孟冲张皇失措,大哭起来:“奴婢冤啊,奴婢伺候先帝这些年,一向忠谨,先帝并不曾不要奴婢服侍!先帝啊,您魂魄未远,可得给奴婢作主啊!”
他哭得惊天动地,没奈何隆庆皇帝的魂魄似是忙于赶路,并不曾给他显灵出来。李贵妃带着众太监宫女给隆庆皇帝装敛完毕,回头阴郁地看了孟冲一眼道:“此人为何还在这里?”
近侍们觉悟过来,七手八脚地将孟冲押了下去。陈衡抱着玉玺的匣子,一直遥遥地站在内寝殿最角落处,安静得几乎被人遗忘了。这时方移步至小皇帝身前,似是十分不安地奏道:“请皇上示下,如今这玉玺该交谁保管呢?”
李贵妃摸了摸小皇帝的额头:“皇上属意谁做司礼监掌印呢?”
小皇帝手中尚牵着冯保的袖子,毫不犹豫地将他拉过来:“朕要伴伴给朕保管玉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