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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是圣人,也是罪人(1 / 1)

“冠军伯,这些东西你是怎么想到的。”

马欢走了之后,朱祁镇觉得十分奇怪,外界都传言朱佶傻傻的,怎么会想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回陛下,臣从小就有这些疑问,又没办法和别人说,只能自己在那里瞎想。”

朱佶恢复了日常的憨憨状态,挠了挠头说道。“是啊,在很多人听起来这些都有些离经叛道。朕小时候,先生们教朕,只让朕读四书五经,经史子集,别的东西不允许朕看。”

朱祁镇有些老气横秋的说道。实际上他的岁数并不大,今年也不过22岁,也正是因为他这个年纪思维还比较活跃。若是年纪再大一些,朱佶这些话,只怕是也不会听。“先生们这也是好意,杂书毕竟是小道。”

刘僧看出来朱祁镇兴致不错,便在一旁规劝道。“这个道理不用你说,朕也知道,不过若是所有人都去研究大道,有些东西就会没落了。”

朱祁镇瞥了刘僧一眼,只觉得有些好笑,这个家伙倒是个聪明人。以前刘僧几乎从来不在朱祁镇面前发表自己的什么看法,方才朱祁镇表示要广纳谏言,他就开始劝说自己。上有所喜,下有所投,便是这个道理。“陛下所言极是,在一些读书人看来,除了科举其余的都是小道。可实际生活中,对生活帮助最大的反而是小道,吃穿住行都是如此。”

“上古圣贤从未读过四书五经,神农尝百草、仓颉造字、轩辕造车船,伏羲演八卦。”

“笔墨纸砚的发明制造者都不是那些饱读诗书的大儒,上阵打仗冲杀的也是普通的将士。”

“这些在那些读书人眼中都是小道,可是日常生活离不开这些。反倒是那些读书人,读了些书,会做八股文章,到地方上做官。结果什么都不懂,还得靠下面的小吏。”

“孔子说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现在这些读书人,有几个懂得骑马、驾车,会射箭的有几个,通算学的又有几个?”

朱佶倒是对朱祁镇的说法十分赞同。“陛下奴婢觉得冠军伯说的不对,孔子之时讲君子六艺,那时候人才很少。现在懂得骑马、驾车、会射箭的人很多,户部各地衙门账房也都懂算学,读书人自然没有必要研究这么。”

刘僧今天来了劲来,想要好好表现一下自己。“当然有必要,臣举个例子,一个读书人前往一个地方做官。他不同算学,是不是各地衙门账房怎么做账他完全不懂。”

“他去轻点府库,想必也不会亲自动手,而是让手下幕僚或者库房自己查验。”

“账目看不懂,查验自己不做,他最终得到的结果只能是下面人让他看到的。”

“幕僚跟着官员,为的是自己赚些钱,如果当地的官吏互相勾结,给幕僚一些好处,想必他们也会当做看不到。”

“最后的结果是你好,我好大家好,苦的只能是当地的百姓。”

朱佶心说你来的正好,理不辩不明,互相争论,才能让朱祁镇知道正确的答案。“奴婢觉得不对,幕僚跟着官员,官员对他们有知遇之恩,怎么可能随意收受贿赂,难道他就不怕别人告发么!”

刘僧摇了摇头,觉得这么做风险太大。“当幕僚和下面的官吏众口一词,你觉得官员是信他们的,还是会心告发他们的人的?”

朱佶反问道。“会听幕僚和官吏的。”

这次不用刘僧回答,朱祁镇脸色有点难看的接着说道:“就像朕信任王振一般,总觉得其他人是外人,王振不会害朕。”

“陛下圣明。”

朱佶拱手说道。“你说这么多,到底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要朕改变官员的选拔?”

朱祁镇摆了摆手,认真的看着朱佶。“当然不是,只是臣觉得陛下若要建立前所未有的丰功伟业,就不能只器重读书人。历朝历代皇帝证明了,这么做是不会做成什么丰功伟业的。”

“陛下只有改变自己原来的思维,跳出原本的思想范围,从更高的层面看待事情,才能做出一番丰功伟业。”

朱佶摇了摇头,改变官员选拔方式朱祁镇做不了,这触动给了太多人的利益。“那依你之见,朕该怎么做?”

朱祁镇对此十分感兴趣,他从小就想做出一番丰功伟业,可是到底该怎么做,王振教了他许多,可是王振自己都贪赃枉法,朱佶又能有什么见解呢?“自古以来被史学家称道的贤明圣君,无不是国富民强,开疆拓土,国内百姓安居乐业,国外各国纷纷来朝,威名远播。”

“想要百姓安居乐业,便要让他们衣食住行没有忧虑,想要开疆拓土,万国来朝,则需要一支强悍的军队。”

“只要知道这些,陛下便可以对症下药。百姓吃不饱,一是粮食产量不高,二是有天灾人祸,三是土地太少。”

“我们可以寻找高产的作物进行推广,解决粮食产量不高的问题。”

“土地太少,则可以向外扩张,或者如臣之前所言,发现无主之地。”

“这两个问题解决,百姓丰年有了余粮,再兴修水利,即便是有天灾人祸,也不会犯愁。”

“强大的军队,需要英明的统帅,悍不畏死的将士,还有锋利的兵器,坚实的盔甲。”

“想要实现这些,需要有懂农学的人,精通水利的人,会航海的人,需要技艺精湛的工匠,朝廷有培养武将的地方。”

朱佶将需要解决的问题,以及需要的人才说了出来。“朕明白了,难怪你说读书人看不起的小道才是最重要的。你说的没错,懂农学、通水利,会航海,都是读书人看不起的。”

“至于技艺精湛的工匠,在他们看来就是奇巧淫技。可惜这些人才难得,一时之间也不可能聚集这么多的人才。”

朱祁镇连连点头,接着又有些遗憾。“那是因为很多聪明人都去读书了,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朱佶继续给读书人上眼药。“是啊,先秦之时有农家、法家、纵横家、墨家,等等各种流派。”

“现在想来农家可以兴农,法家可以掌管刑法,纵横家可以作为使臣,墨家掌管工程营造。”

“董仲舒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使得入学成为显学,其余都是小道,现在想想着实惋惜。”

朱祁镇完全明白了朱佶的意思,以前觉得董仲舒是个儒家圣人,现在看来于儒家是圣人,于百家这时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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