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傍晚,西子湖恢复宁静。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这些从各地赶来的武道人士已纷纷下山,回想起今日所发生之一切,还觉得有些不真实。如一场梦,至今未能醒来。李思念和杨采薇亦是如此。二人站在湖畔,回首身后的群山,神色多少有些恍惚。在微凉的秋风中,李思念感到丝丝凉意,感慨道:“今天的所见所闻,让我接触到了一个前二十年不曾接触过的世界。这个世界,真的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简单,有时候我也觉得,人这一辈子何其短暂?”
于时间长河中,短短百载不过沧海一粟。杨采薇狐疑地看了眼闺蜜,把手放在她面前晃了晃,“小李,我怎么觉得你情绪有些怪怪的?你不会也跟老神仙一样,四大皆空了吧?”
不过杨采薇觉得不太可能。而且,李思念向来都是一个很佛系的女生,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走了两步,李思念忽然驻足。杨采薇疑惑地看向李思念,心说她又怎么了?“采薇,你记不记得有这么一件事?”
李思念询问,杨采薇下意识问道:“什么事?”
李思念蹙眉,认真在脑海中搜索着当日的回忆,半晌后才近乎自语般喃喃道:“有一次你在我家吃饭,我哥给我们表演了一手,枯萎的鲜花在他手中恢复鲜活。当时你我都认为那是一个魔术,经历过今天的见闻之后,我怎么觉得那不是魔术?”
“而是……”“传说中的道术?”
杨采薇仔细回忆,片刻后也面露震惊之色。高手竟在我身边?“很有可能!”
杨采薇点头。李思念一拍额头,语气无奈地说道:“当时他刚与我见面的时候就说之前在山中修道,一开始我还以为他跟我开玩笑的呢,现在看来应该是真的。”
二人万万没想到,宁川居然是一位高手。下次有机会,一定要当面问个清楚。就在这时。走在后面的武道人士忽然停下脚步,疑惑地回头看向长生观方向,呓语道:“奇怪,我好像听到了一阵阵由竹笛发出的声音?”
而且还是从长生观方向传来。李思念和杨采薇也听到了这悠扬的曲子,像是从心灵深处传来,她们平生从未听过如此悦耳的竹笛。一时间,不自觉停下脚步,沉浸其中。别说二人,便是连这些武道人士,也都没听过。笛声初时悠扬,而后变得激荡与浑厚,然后又变得古朴沧桑。这些人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孩童的一生,幼时的天真烂漫,到成年后的气血方刚,再到年迈时看破红尘。这……不正是老神仙的一生么?“谁在奏曲?谁在哀鸣?”
一名宗师不禁感慨,这道笛声真的太具穿透力,影响到他们的思绪。“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朝闻曲,夕可死矣。”
“……”人群中。一名面貌不扬的老人抬头望向长生观,仔细聆听笛声后激动得泪流满面,身子颤抖地说道:“这……这是失传了近百年的渡魂曲!”
若是有熟悉老者的人在此,一定会大吃一惊。这不是其他人,正是武当山掌教李长生,同为神境巅峰的存在。没有人知道他出现在这儿,李长生也不想被人惊扰,只想送一程老友。可现在,他却泣不成声。渡魂曲在旧时又被称之为渡仙曲,据说修为高深的人吹响此曲,能将死者亡灵护送到黄泉河畔。当然了,谁都知道人死不能轮回,只是个美好的愿景而已。此曲还大有讲究,根据古籍记载在很久以前,有成仙机缘的人听到此曲之时能听到仙神的呓语,聆听仙人的秘密。李长生在意的并非这些,而是奏响此曲的人。渡魂曲失传已久,世上已经没人能够完整演奏出渡魂曲,李长生心中隐隐有些猜测。那位,回来了。那道身穿白色道袍的青年,肯定是他!李长生流下浑浊的泪水,在九曲十八弯的皱纹沟壑中肆意横流,紧接着他虔诚地跪伏在地,向奏响此曲的那位顶礼膜拜。“我就知道,您还没死。”
“哈哈哈……”“谁说前方无路,我想前辈早已踏出一条长生路了吧?”
众人看见这个又哭又笑的老头,只觉得莫名其妙,然后置之不理继续聆听宛若九天仙界传来的渡魂曲,似乎能够洗涤他们的灵魂。另一个方位。另一名年过百岁的老者同样泣不成声,他是龙虎山的太上长老张玄龄,同样是神境巅峰的修为。和李长生一样,他知道宁川回来了。除了那位,没人能够奏响渡魂曲。张玄龄行过大礼之后,跟个普通老头似的坐在马路牙子上,感慨道:“今日有幸聆听渡仙曲,也不枉我世上走一遭。”
“也难怪,长生观主走得如此决绝,有这位坐镇华夏,四方谁敢来犯?”
据闻——民间最享有威望的曲子百鸟朝凤,便是渡魂曲中的一小部分。不出意外的话,今晚将会有异象显现。同样的事情,在其他角落也有发生。这些活了一百多岁的老怪物,不用猜都知道那位已经踏上归途,但这些老怪也都不会跟任何人提起。以免惊扰宁川的宁静。天色渐暗。杨采薇从笛声中惊醒,浑然不知已经过去三十分钟,她从未觉得时间流逝得如此之快。她转头望向李思念,发现闺蜜仍旧眼神没有流露出陶醉之色,反而有种深深的迷茫。咦?她怎么,跟其他人不一样?“喂?”
“你怎么一副傻乎乎的样子,大家都觉得好听,难不成你觉得不好听?”
杨采薇问道。李思念下意识点点头,“好听。”
“不过……”“不过什么?”
杨采薇追问。李思念秀眉轻蹙,疑惑地看向长生观方向,轻声问道:“你有没有听见,笛声中有人低声呓语,似有人倾诉尘封多年的秘辛。”
“只是声音太缥缈,我听得很不真切。”
“你听清楚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