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时节的清晨时分，日光还未降临在海岸，浓郁的雾气弥漫在海面之上，也许是太过潮湿的原因，就连天门莊主屋的后庭院也被水雾所笼罩着。 因为没有熬夜下棋的缘故，今天早上京极哲也醒得特别早，起身换了件黑色的冲锋衣，便打算去客厅喝杯热水。 刚刚踏出房门，寒气便骤然来袭，这让一整晚都被暖气所包围的京极哲也一时间没能适应过来，打了个寒颤。 他立刻把房门重新关上，在里面重新加了件保暖的毛衣，拉上冲锋衣的拉链，这才放心地离开房间。 穿过回廊，京极哲也来到客厅旁边的电热炉前，烧着热水。 朝着客厅另有一侧的落地窗看去，整个松树庭院都被雾气所遮掩，几乎看不清楚里面的景观。 “降温了呢。”
望着眼前雾水缭绕的情景，京极哲也默默地念叨了一句。 他看了眼客厅的挂钟，现在才在早上五点三十分，他突然想着也许可以去看看日出，正好最近也开始逐渐入冬了，太阳升起的时间也会推迟。 看了眼还没有烧开的水壶，京极哲也绕着路，朝主屋后庭院的位置走去。 刚走到后庭院的木门前，他这才发现后门没有上锁，将多层自带防潮的木门拉开，踏进后庭院的木板上，熟悉的声音随之从侧边传来。 “早安，京极先生。”
朝着旁边看去，白樱似的娇小身影正端坐在轮椅上，朝着自己微微俯身致意。 “早上好，源小姐。”
京极哲也学着她的样子，有些别扭地低头致意。 他并不是很习惯这种打招呼的方式，觉得有些太过无趣了。 等到他抬起头时，才发现站在源竹羽身后的女仆正在朝着自己鞠躬，京极哲也下意识地就想要鞠躬回礼，但想到家族当中的规矩，便只是轻轻地点头做以回应。 “源小姐是来看日出的吗？”
京极哲也瞥了眼海雾弥漫的前方，随口问道。 “是的。”
源竹羽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又将视线转到眼前，“京极先生想必也是这样想的吧。”
“我只是一时兴起罢了，刚才起床烧热水，看到时间还早，就想着能不能看到日出。”
京极哲也一边说着，一边把屋檐下不远处的木凳拉了过来，而后坐了上去。 “很少见呢，这个时间都还没有看到日出。”
京极哲也又看了眼手机，喃喃道。 日出通常是在四点到五点左右出现，如果是秋冬时节的话，便会更晚一些，但眼下仅仅正处于入冬时节，但日出却迟了那么久，这算是比较少见的情况了。 “是的呢。”
源竹羽似乎对交谈的兴致并不大，只是简单的回应着京极哲也的话。 而京极哲也倒是没有继续再说什么，静默地坐在木凳上，等待着日出。 像是想到了什么，京极哲也掏出手机，点开系统自带的相机软件，对着海雾之景拍了一张照片，接着又点开line，找到歌代御花的聊天页面。 上面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她昨天晚上给京极哲也发的晚安和橘猫表情，京极哲也选择了刚才拍下的照片，然后发送过去。 “[图片]” “在等海边的日出。”
发送完图片和信息后，他就把手机收回口袋里，继续等待着海边的第一缕晨光。 站在不远处的葵处于好奇，所以在京极哲也拍照的时候没忍住朝着这边看了过来，心想没想到像京极哲也这样的男孩子也会喜欢用拍照来记录景色。 但是在那之后的分享过程，葵也都看在眼里。 尽管看得不是很清楚，但她还是能够通过模糊的页面和京极哲也的操作判断出来，他刚才正把那张照片分享给了某人。 虽然手机上的画面看得并不是很清楚，但她对那个自己经常使用的橘猫表情包很是熟悉，是仅仅凭着模糊的轮廓便能认出来的程度。 会用那种表情包的人，应该是个女孩子吧。 葵好奇地猜想着，等到京极哲也收起手机，她又打量起京极哲也那副精致的侧脸。 棱角分明的五官，精致而不失男子气概的面部线条，无论是谁看了都会称赞的长相。 葵又想起京极哲也曾经也是名噪一时的天才棋手，就和自己家的小姐一样，只是他曾经好像要更厉害些。 不过后来在名誉段晋级赛上的事情发生后，他就退出了棋坛，彻底离开了阴阳棋的职业赛场。 如果没记错的话，京极哲也和自己家的小姐还是同一个棋院出身的，算是师出同门的两位天才了。 想到这里，葵又看了眼面前的源竹羽，白色的秀发被雪般的绸缎发带所束住，在微小的风中轻轻摆动。 尽管因为白化病的缘故，源竹羽的肤色是异于常人的皎白，但她还是很钟情于白色的服饰，今天也是穿着一身白色的绒衣，若是远远看去，只能瞧见一片雪白的身影。 葵又往坐在木凳上的京极哲也看去，乌黑发亮的头发迎风而舞，再加上那身纯黑色的衣着搭配，倒是和源竹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印象里自己家小姐的称号是纯白之羽，而京极哲也的称号是叫做不死的黑骑，这一黑一白，再加上葵也对阴阳棋略有所知，知道阳棋为白阴棋为黑。 不知为何，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两人有些命中注定似的般配。 想着想着，葵竟然忍不住笑出了声，尽管那声音很小，但现在的后庭院实在是太安静了，哪怕是一丁点动静也能听得清楚。 于是京极哲也和源竹羽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朝着她看去。 京极哲也倒是没怎么在意，很快又收回了视线，而源竹羽则是稍微皱了皱眉头，看上去对她的失态有些不满，但片刻后便也收回了视线。 有些冷冽的海风刮过，葵也感受不到半点冷意，只觉得自己的脸上如火烧般的热。 没多久，京极哲也便站起身来，朝着主屋的方向走去，葵以为他是等不下去了，心想为什么不跟自家小姐多待一会儿呢。 但很快她就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些危险，自己一个仆人，怎么还操心起小姐的事情来了，更何况这完全就是自己在脑子里的臆想，要是让小姐知道了，说不定自己就得被换走了呢。 葵晃了晃脑袋，不再去想这些事情。 “对了，源小姐，你需要些热水吗？”
刚踏进主屋的京极哲也，又往后退了半步。 源竹羽闻声回过头去，而葵则是呆滞在原地，不知道脑子里又在想些什么东西。 “那就麻烦京极先生了。”
从凌晨四点开始，源竹羽就已经坐在这里等着日出，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喝过半口水，有些口渴也很正常。 只是葵的举止有些不正常，源竹羽瞥了眼目光呆滞的她，然后又对京极哲也说道：“还是让葵去吧，她应该也口渴了。”
“是吗？”
京极哲也看向葵的背影。 听着源竹羽的话，他本想说自己也可以帮葵带一杯热水，但这个想法很快就被他打消了，自己怎么说也是和源竹羽一样，都是四大家的长子长女，没有给仆人做事的道理。 就算自己不在意，源竹羽肯定也不会答应，让其他家族的长子为自己的服侍做事，这很明显违背了她的待客理念。 “是、是的！”
先前还沉浸在胡思乱想中的葵立马反应过来，转过身笑着对京极哲也说道。 还没等京极哲也再说些什么，她就连忙动身往主屋钻了过去，路过木门的时候，她还不忘朝京极哲也使着眼色，同时低声地说道：“那就麻烦京极先生照顾我家小姐了。”
看着葵敏捷的身姿，京极哲也还没想明白她说的是什么东西。 “京极先生。”
身后的源竹羽忽然喊着自己。 “怎么了？”
京极哲也转身朝着她那边走去。 “能麻烦京极先生推我到那边吗？”
等到京极哲也走近后，源竹羽指了指从这里延伸而出的木板，这条木板而去的位置，便是先前绫小路咲音和藤原伊织休息的地方。 圆木桌的旁边摆着两个沙滩椅，还有一柄巨大的遮阳伞立在中间。 “没问题，”京极哲也点了点头，随后握住有些冰冷的推把，缓缓地将源竹羽推到那边。 为了能让源竹羽坐的位置更宽阔些，京极哲也特地把其中一张沙滩椅移开了。 而这一幕，都被端着热水走出来的葵看在眼里。 盯着京极哲也推起自家小姐的背影，又看着他移开椅子的动作，先前的感觉忽然在葵的心中变得更加深刻起来。 哪怕两人表现得毫不亲密，而是处处都注重着分寸，但葵还是觉得这两人很是般配。 望得有些出神，她差点还忘了自己要给两人送热水去了。 “源小姐，京极先生，这是你们的热水。”
稳步走到那边，葵把两杯热水放在桌上。 见到源竹羽向葵说了声谢谢后，京极哲也才跟着道谢。 看样子，即便是对仆人，源竹羽也还是很尊重她们的。 京极哲也在心底如是想到，这点倒是和绫小路咲音还有藤原伊织有些许区别，虽然她们也并没有不尊重仆人，但的确也没有做到源竹羽这样的程度。 抿了口热水，京极哲也便把杯子放下，比起毫无味道的水，他还是更想享受黑咖啡或者是源竹羽煎煮的茶水。 过了一会儿，葵轻轻俯下身子，在源竹羽耳边低语道：“源小姐，要不我去那边吧。”
换来的自然是源竹羽困惑的表情，她虽然没有说话，但疑问的意思已经通过眉眼传达而出了。 “那个……我觉得我在这里会不会打扰到京极先生了……” 葵可不敢直说打扰到两人的独处，于是换着说法解释道。 源竹羽瞥了眼京极哲也，他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源竹羽便摇了摇头，意思是葵不用刻意离开。 “我知道了。”
葵低声地答道，接着又站起身来，将手搭在轮椅推手上。 “都已经这个时间了，还没有日出吗？”
京极哲也看了眼时间的时间，现在已经快到六点了，可仍是没有看见半点日光的影子。 海雾倒是散去了些许，可光照却迟迟没有出现。 源竹羽抬眸朝着天边看去，乌黑的云层密布在空中，也许正是这个原因，才一直没能看见日出的景象。 “也许是乌云太多了。”
源竹羽解释道，“可能很快就要下雨了。”
她的话音才刚刚落下，雨丝便从天空垂落而下，在木板上落起细微的水痕。 雨势来得很急，仅仅片刻之后，雨线便变得密集起来，在整个后庭院编织起雨水形成的绸缎。 “还真是呢。”
望着雨落的景象，京极哲也笑着说道。 不过好在遮阳伞的遮罩面积很大，再加上风力不足，基本上不会有任何雨水能吹进来。 “虽然没能看见日出，但是这雨景倒也不错。”
源竹羽看着雨线密布的四周，像是自嘲般说道。 要说雨景，几乎是随处可见的，但海上日出可没有那么常见，京极哲也只当她这句话是在自我慰问了。 “是吧。”
京极哲也喝下半杯热水，倒也没急着走。 在这里看看雨景也未尝不可，虽然没有日出那么诱人，但海边的雨落怎么说也比平时的雨景更有意思些，大概吧。 京极哲也自己也在心底安慰着自己。 雨滴坠落在海面上，激起无数波纹，海浪也很小，但看上去就像是将雨水尽数吞噬了般。 后庭院的植被并不算多，雨水挂在花叶上，倒是显得水灵灵的，要比平时更艳美了几分。 葵并没有欣赏雨景的心思，而是不时打量着源竹羽和京极哲也两人。 在她的心里，似乎正在上演着一场美好的戏剧。 葵越来越觉得自己太多余了，甚至想要迎着雨水离开这里，让他们能够多待一会儿。 雨势虽然来得很急，但很快就变小了。 “源小姐，我去拿个雨伞吧。”
没多久，京极哲也便站起身打算离开。 “雨还没停呢。”
源竹羽提醒道。 “没关系，我的衣服是防水的。”
京极哲也拍了拍自己的衣袖，而后将冲锋衣的帽子带上。 “请小心点。”
“我知道了。”
迎着小雨，京极哲也朝着主屋快步而行。 源竹羽眨了眨眼，接着抬头看向葵：“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啊？没、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