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色的灯光从侧边照射过来,映照在少女俊俏的脸蛋上。 浅浅的影子在她的五官上慵懒地躺着,自然地勾勒出那份纯粹的绮丽。 唇间与脸颊的嫣红,眉眼与眸中的粉丽。 凝眸望着镜面之中的自己,绫小路咲音轻轻地笑着,白皓与红缨所渲染出的唇齿,形成如画卷般美丽的弧度。 举起白葱的细指,她随意地拨弄着散开的发丝,如同绸缎般顺滑的浅棕发在空中抖落出漂亮而利落的轨迹。 偌大的化妆间里,只有绫小路咲音一个人。 她面前的桌椅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化妆品,像是琉璃的瓶罐,都在橘色灯光的照耀下,泛着闪烁的微光,有些似梦的迷离感。 这也让镜面里的少女变得朦胧起来。 她的身上只穿着一件暗蓝色的连衣裙,无论是褶皱还是裁剪,都透着花似的美感。 白皙而纤美的臂腕与棱角有致的肩角相得益彰,带着微微的粉晕,像是夜阑人静的娴美之花。 默而不语,皎而不艳。 “差不多该到时间了吧。”
绫小路咲音望着自己的妆容,心里很是满意。 她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和父亲所约定的时间就快要到了。 今天晚上的联谊晚宴,绫小路智明特地嘱咐绫小路咲音要晚些再过来,最好是能够最后一位到场,但当然也不能迟到。 今天的晚宴很重要,无论是谁,都会精心打扮着自己,以最完美的姿态出席。 绫小路咲音自然也不例外,她并没有让造型师帮她设计造型,也没有让化妆师在她的脸上涂抹着妆品,更没有让服装师为她挑选盛装。 所有的一切,都是由她自己来搞定。 在绫小路咲音看来,她自己就像是一张画布,而妆容的过程则像是绘画,无数的妆品便是色彩斑斓的画笔,在绘画这件事情上,绫小路咲音更愿意相信自己的双手。 或者说,她认为只有她自己才能如何才能让她这张画布显现出更为完美的画面。 收起手机,绫小路咲音缓缓地从椅子上坐起,站在全身镜前打量起自己。 虽然绫小路咲音的本职是绘画,但她在平日里并没有疏于锻炼,所以这条对身材要求极为严格的暗蓝色连衣裙在她的身上,也显得格外合身。 她轻轻地将小腿朝侧前方迈出一小步,白玉便从裙边悄悄地探出它的身影。 因为经常锻炼,所以那小腿上的线条也并非纯粹的顺滑,而是带着清晰棱线的玲珑有致,宛如经过精雕细琢的玉器,美得不可方物。 与暗蓝色裙摆相互照应的,是她脚下的浅紫色高跟鞋。 高跟鞋上几乎看不见任何饰品的存在,也没有闪着光芒的水钻和水晶,但若是仔细看去,便能够发现脚后跟上镶嵌着着一小颗钻石。 隐隐约约地亮着轻奢的华光,随着少女的步伐,那颗钻石也变得忽明忽暗起来。 只要抬起来,它就会映着光而亮起。 而只要重新踏下去,它就又会敛起那光,重新变得黯淡起来。 就像是恋爱中少女的心情,时而晴空万里,时而阴云弥漫,但总归是惹人怜爱的。 从化妆间里出来,绫小路咲音跟着侍者,在走廊间穿梭。 金碧辉煌的装饰与灯光,似乎与她这身稍显暗沉的衣着并不契合,可真要说起来,倒不如说是绫小路咲音的容姿太过出色,将那金色的氛围都压制了下来。 反而会给人一种是建筑和装饰的风格与她不符,而不是她的衣着打扮与周遭环境而不符。 侍者弯着身子,快步跑到她的前方,毕恭毕敬地为绫小路咲音拉开大门。 随着大门的打开,整个一楼大厅的环境也映入眼帘。 和绫小路咲音最开始到的时候不同,现在整个大厅都已经变得人满为患,交谈声不绝于耳。 这让她又不禁想起了那天晚上,自己独自一个人在海边,望着漫天的焰火。 她记得那个时候的海边也是人头攒动,声音嘈杂。 她还记得那天晚上自己并没有找到京极哲也,虽然回到天门莊的时候,他果然还是给自己带了她随口提到的棒棒糖。 说来也巧,自己也正是因为那根棒棒糖,才开始和藤原伊织的关系逐渐有所缓和。 但绫小路咲音也很明白,在婚约的事情尘埃落定之前,她和藤原伊织就始终是竞争关系。 哪怕她们两人现在因为歌代御花的出现而暂时成为了同盟,但只要和京极哲也的婚约的事情还没有着落,她们就无法真正的友好相处。 当然,绫小路咲音也没想过要和藤原伊织重新成为好朋友。 自己和藤原伊织在小时候之间所发生的矛盾,虽然从现在看来根本就微不足道,但却让两人就此分道扬镳。 如果不是因为婚约的事情,绫小路咲音觉得自己和藤原伊织肯定是老死不相往来的关系。 “请注意安全,绫小路小姐。”
侍者将她从胡思乱想中拉了回来。 虽然她刚刚在脑海里浮现了许多事情,但在现实中也仅仅是片刻之间,所以侍者也没有发觉绫小路咲音在门口愣了一会儿,只是照例提醒着她要小心。 当然,若不是绫小路咲音执意要从在这里出去,侍者一定会带着她走别的通道,毕竟一楼大厅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在里面通行的时候,难免会需要避让。 但是,当绫小路咲音在大厅里走了一会儿后,她便发现有些不对劲。 不过走在前方为她开路的侍者发现得更早,人群虽然如海浪似的汹涌,但却在不远处看见了一整条空道。 若是从上方看去,就像是在海平面上被什么东西给切割出了一条隔绝海潮的缺口。 侍者好奇地朝前方看去,很快就看见了今天晚上自己要记住的两个人重要客人。 源竹羽和京极哲也。 早在几天前他就被叮嘱过,今天晚上除了四位四大家的家主以外,四大家各自的长女和长子也都会出席晚宴,其中就包括源竹羽和京极哲也。 不仅是他,几乎整个酒店的服务人员和经理都被如此叮嘱过。 这两位也是在日本阴阳棋棋坛中鼎鼎有名的存在,就算是不了解阴阳棋的人,也或多或少听说过这两个名字。 “怎么了?”
看见走在前面的侍者忽然停住脚步,绫小路咲音疑惑地问了一句。 能够让人群这样老实地让开一条空道,难道前面的人是父亲他们吗? 正在脑海中思考着眼前的状况,侍者便转过身来解释道:“绫小路小姐,源小姐和京极先生都在前面。”
“京极先生?源小姐?”
绫小路咲音很快便反应过来,“是京极哲也和源竹羽吗?”
“是的。”
“原来如此。”
绫小路咲音又看了眼周围,这条空道上除了自己和引路的侍者以外,几乎就没有其他人走在里面了。 “走吧。”
绫小路咲音又吩咐道,侍者自然也不敢怠慢,很快地就在这条空道里,朝着前面走去。 这样的行为无疑会吸引到其他人的目光,有些人甚至想要去提醒走在前面的侍者,让他别在这条空道上继续走了。 可他们很快就会被侍者身后的绫小路咲音给吸引去视线。 别说了年轻的棋手们了,就连事业有成的男性,也很难不被那娴美的少女夺去几分注目。 就连她现在正走在大家所让出的空道这件事情,也因为那夜花般的容姿给拉住注意,从而不知不觉间便抛之脑后了。 大脑下意识地告诉他们,欣赏这份美丽才是当务之急。 很快,绫小路咲音便看见了前方推着源竹羽的京极哲也,但是他现在似乎并没有在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而是停在那边,看上去应该是在和谁交谈。 顺着他的视角看去,藤原伊织的身影也落在绫小路咲音的眸中。 她轻轻微眯着美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但很快,她便让侍者退去。 虽然不知道这位尊贵的绫小路小姐接下来要做什么,但是他记得很清楚,经理告诉他,不管对方让自己做什么事,只要是合乎礼法的,就都必须尽力去做。 所以他的大脑几乎没有任何思考,便照着绫小路咲音的意思原路返回了。 只是这次,没了身后的绫小路咲音吸引其他人的注意,侍者很快就被提醒着说不要在这条空道里晃悠了。 他还有些纳闷,怎么自己之前走过来的时候没有人提醒自己,现在自己回去了就被人说教了。 但为了不惹麻烦,侍者还是老老实实地钻进人群里,在一声又一声的“抱歉,请让一让”中,艰难地前行着。 绫小路咲音迈着轻盈的步伐,缓缓地靠近着京极哲也他们。 也正是因为她出现,人们也开始逐渐注意到这位少女。 这让人不禁感叹着年轻的魅力,无论是京极哲也身边那位穿着深黑色晚礼服的短发少女,还是坐在轮椅上的白樱似的少女,亦或是正在朝着他们走去的暗蓝花朵般的少女,都是整个大厅里最引人注目的存在。 看着缓步而行的绫小路咲音,伊藤观司和京极哲也都有些疑惑:“她是谁?”
伊藤观司不用说,他和四大家为数不多的联系就是京极拓真,所以自然也不会认识绫小路咲音,而京极拓真则也因为从来没有和绫小路咲音见过面,也不知道她到底长什么样子。 所以今天晚上的晚宴,自己就是来和她们打个招呼,相互结识的。 毕竟在管家说法里,今天晚上的晚宴,其他三大家的长女都会出席晚宴,而京极哲也因为不在家族里,所以仍旧是他京极拓真代表京极家出席晚宴。 也就是说,今天晚上应该是自己和她们三人打交道才对。 可眼下却是自己的哥哥推着源家的长女,正在和藤原家的长女交谈着什么,而自己却只能和伊藤观司两个人站在人群里看着。 这和自己所想象的有些不一样,哥哥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晚宴上? 难道他打算重新回到京极家吗? 京极拓真的脑海里浮现出无数的猜想,而当绫小路咲音走到他们面前,和自己的哥哥打着招呼的时候,京极拓真也忽然明白了。 那个穿着暗蓝色连衣裙的女人,应该就是绫小路家的长女——绫小路咲音。 但是,她们怎么看上去和哥哥很熟悉的样子,完全不像是第一次见面。 心中的疑惑一个接一个冒出,京极拓真甚至想上前去问个清楚。 但伊藤观司却伸手拦住了他:“你想去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我当然是想问问他们这到底是干什么。”
京极拓真的语气里隐约透着不满,他似乎是在恼怒着,恼怒着京极哲也为什么又突然出现在自己的生活当中。 望着他和藤原伊织、绫小路咲音交谈时镇定自若的神情,京极拓真的心里便愈发不满不起来。 “你打算怎么问?你想要和他们说什么,或者说,你想要跟你的哥哥说什么?”
伊藤观司作为京极拓真多年的友人,当然很了解他的性情。 他知道京极拓真现在非常的不悦,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京极哲也的出现,他知道京极哲也不禁是他心头上的噩梦,同样也是京极拓真所无法摆脱的阴影。 但眼下他必须让京极拓真冷静下来,虽然他并不懂家族之间的明争暗斗,但伊藤家在各个大家族里摸爬滚打那么多年,伊藤观司也耳濡目染着这些争斗的习性。 伊藤观司知道,京极哲也的出现绝不是偶然,也绝不是他自己的想法。 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有人想要让京极哲也重新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想要让他重新回来。 至于是重新回到阴阳棋的职业赛场,还是重新回到京极家,又或者两者皆有,伊藤观司并不清楚。 但他很清楚的是,接下来的日子,无论是他,还是京极拓真,也许都不会再像这三年来那么好过了。 因为,他能够感受到,那种窒息的感觉—— 又回来了。